程铮辛苦了这许久,便不计量他前前后后投入的精力,也得瞧瞧他因此而拉上身的仇恨吧?那可都会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危险啊!
他是如此的……‘舍身忘己’,不想最后落得的,竟不过是一个被皇帝无情踹开的下场?……哦,居然还要先抢走他努力的结果再出脚踹?
程铮也真真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遇到这么一位爹和君了吧?!
论来,这时的程铮不当场表演一下什么叫血溅三尺也该用眼神向皇帝示意他的‘不满’的,不想,也就在皇帝那期待着‘好戏开锣’的小眼神里,那程铮却是……
却是一副对此不但接受良好更是就坦然受之的模样:“任父皇之后又定了谁去料理这事儿,儿臣此时已探得的消息父皇也可拨冗听上一听的罢?”
然后更是就不等皇帝回复的直接低笑一声:“毕竟,这不同的人……想是会说不同的话儿的。”
皇帝:“……”
方才没被程铮怼出来的那口憋闷气,现在也可算有堵在他喉咙口了。
还能一句话概括:这该死的诱惑!
……是的,程铮掐皇帝脉门也实在是掐得很有些准,精确到了皇帝根本就没得拒绝的地步:他想要料理程铮的心是真的,可他想要削弱勋贵的心也同样是真的。
比珍珠还真的真!
可,除程铮以外的人——无论是程钰还是程镮,又可能带给皇帝‘真’的信息吗?
快别瞎想了!
单看他们的立场,就该知道他们是绝对不会损害勋贵分毫的,所以他们会呈递给皇帝什么样的消息,还用费事去思索吗?
也因此,程铮此时还愿意给皇帝提供他‘角度’的消息,对皇帝而言便不是必须要记住的恩情,至少也不能就简单的将之错认是程铮不安好心——
即便程铮的确没安好心的,却是又有谁能否认他的不好心对皇帝而言却不是一根需要且必要的救命稻草呢?
好吧,现实兴许没有那么夸张,但也不妨碍皇帝便就将之接下来……吧?
皇帝:“……”
他的理智在极力驱使这他这样去做:管消息的背后又有什么样的陷阱或是谋划,难道皇帝只需不接程铮的话儿,这些陷阱和谋划就会不存在了?自然不可能!不过是叫皇帝从‘清醒’着被算计变成糊里糊涂的就被算计了去而已。
可皇帝的自尊却是全不许他做出这样自己打自己脸……还特么的是转头就自己打自己脸行径:管程铮要给皇帝提供什么样的消息呢?只要他给出的信息有关联到切实存在的事物上,那也真真是只需皇帝再费一回事儿,便也同样能探知得的——
大抵能吧。
毕竟,便不说这‘消息’又是否会转瞬即逝,就说对面的敌人可又会容忍皇帝于他们眼皮子底下再玩一手釜底抽薪?
不可能的,他们只会叫皇帝没得‘抽’……甚至是现下里皇帝就已经没有‘底牌’可抽了。
皇帝:“……”
他是知道这些的,且也越是知道,就越是能‘深刻领会’到程铮手中消息的重要性:废话,都绝版了的东西,能不重要?乃至管它重要与否,单凭它过了这个村儿就没得这个店了的‘独一无二’,也是能使得程铮就坐地起价皇帝还没得制衡手段的。
——憋屈。
且是一种越理智就越憋气的憋屈感。
尤其是在皇帝虽也有维持住了一定的理智吧,却终究还是一个‘情绪人’的时候,这一憋屈就会长长久久的哽噎在他心头,叫他上不去的下不来……解脱不得!
除非他能在上不上下不下的煎熬中做出选择来。
……却是又该如何选?
选理智?那就是皇帝选择了自打脸。
选情绪?却是谁又能知道皇帝会不会在日后,在这事儿的处置遭遇困难的时候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皇帝:“……”
不,还不只是会不会的疑问,而是——
一定会!
……
皇帝的纠结是长久的,也是显而易见的。
而程铮就在这份长久和显而易见的纠结中,用一种游刃有余的态度在等待着:不是等皇帝的屈服,而是等着在皇帝的纠结迟疑乃至痛苦到达最高点的时候,再狠狠的一撕,撕得皇帝长长久久的记住今日的痛才好。
也哪怕程铮心知皇帝便是能记得今日的痛,但该同自己‘翻脸’的时候也是绝对不会有哪怕片刻迟疑的吧,但能叫皇帝痛上一痛,对程铮来说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儿——
说来他和皇帝可是嫡嫡亲的父子呢!皇帝有的‘毛病’,他又如何少得了?
也就很是等了一等,等得皇帝面色几如调色盘一样的狠转过一轮颜色了,才优哉游哉的再补上一刀子:“父皇也该是知晓的,儿子便再是个不懂事儿的,可面对这等大事儿,也是绝不敢混闹的。”
故,能被程铮上奏……也即今日用作‘筹码’的消息,绝对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