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面对皇帝难得的‘冷静’之时,程铮一时间竟是很有些拿不准皇帝的想法不说,还隐有不安浮上心头。
却又一时间想不出——或该说是选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就只能在下朝后径直回了府。
要说程铮的这表现也实在是有些太过‘明显’了:还是对比着的明显。
毕竟前些日子里他虽不能言称一句四处忙碌,却也有四下‘乱窜’的:即便穿梭得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吧,却也是有及时的出现在所有涉及(哪怕只是话题涉及)了土地、科举和林海其名的‘地头’上,也同样使得那些不管是真需要处理这事的官儿还是仅在公务闲暇时磕了一回牙的官儿都颇为此而甚是头痛心累:
是,程铮是不对他们和他们要做的事儿有任何决定的权力……可这诺大一个人——还特么顶着太子名头的大活人时不时在你面前晃悠……又如何能全然不受影响了?
又因皇帝对程铮的行为表现出‘暧昧’的沉默而使涉入其间的官员们很有些拿不准皇帝的心思,真不知是应该就拒了程铮的好还是应该就顺水推舟的与程铮些消息的好。
又哪里能想到不等程铮这里闹出什么来,皇帝那儿就先闹开了?!
众人也由是俱对这对父子没了言语,不过在思虑到‘惹事’的到底是皇帝而非程铮——即众人更惹不起的那位后,也只能愈发的缄默了些……
就各自以目示意了一回,再散开去以皇帝今日的命令为准行事,纵其间依旧有些不甚清楚之处,却是因那程钰不知何故并不若程铮般就急于怼到众人的面前急着逼问他们拿出个章程来,故大家也不是不能缓上一缓揣摩圣意的——
好在此后的程铮也因有认识到自己大抵是没了指望,连带着之前的那些做派都不过是徒为众人添了笑料,也没脸再来找众人的‘麻烦’了,纵这前倨后恭的差异也不免叫人在嘲笑之余更唏嘘吧,但没了这烦人的源头……众人也是发自内心的松快了。
唔,对比之下竟是对程钰更有好感了?
才怪!
至少也不会是所有人都有同样的倾向啊!
不说那些依附于二皇子程镮的党羽俱是将这位视为自己日后的敌首……之最,只说程钰的手下里也不乏有搅混进金陵科举的,此时乍得知案子被皇帝交于程钰主办了,也自是要急于和他‘探讨’一下需如何才能将事儿全权推倒程镮及其党羽身上的——
尤其是土地的问题。
……是的,土地。
说真的,便科举舞弊的‘责任’和‘后果’足以叫人在相互推搡推诿的时候把人脑袋推成狗脑袋,但那土地的‘责任’和‘后果’却是足够叫所有人的脑袋都落地——
或生不如死!
故而程钰与其说是去解决贾王甄等几家人的勾结问题,不如说是去为科举‘结案’的,与其说是解决科举问题,不如说是代替皇帝为土地问题探路的……
虽然不知道皇帝为甚抛弃了程铮,但也只需皇帝选中了程钰,那程钰定会成为下一处‘人心所向’……
唯好在这些人俱是不知土地一事儿的‘细节’的,不然程钰还能再引人注目一些!
好在他们不知道,却可惜他们还不不知道——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程铮却是能抢在所有人之前,将这事儿再合计上一回!
故在书房里静了一个下午后,程铮也拿定了主意举步往徐氏处去了。
……
…………
却不是去瞧徐氏的,而是去徐氏处寻程曦的。
这几日中,那林海虽有自金陵归来,却也无暇分心于程曦的学业了:真要论起来,林海的本职工作也到底还在于如何为程铮的一飞冲天出谋划策以及出力,会顺带教导程曦也不过是因程铮着实需要一个能帮他管教、看守程曦的人,而林海恰好能在满足各种客观条件之余从主观方面上不被程曦讨厌——
不不不,何止是不讨厌啊,要实事求是的说简直是热烈欢迎和坚决拥护好吗?
程铮:“……”
便他也有心追究这到底是因何而致吧,但又因程铮实找不出旁的替代人选了,故林海教导程曦一事,至少在‘短’时间内是没有悬念的了。
……也能算是某方面的临危受命及能者多劳了。
但,现下里程铮的计划已临近收网的关键点了不说,更有不少关系到土地及其原有耕种者的问题尚需林海去落实解决:程铮之前再如何高谈阔论也终不过是发散了些思路出去,要说能就实行?却是笑话了。
林海也因此而真真是有些□□无术了,只能隔三差五的与程曦留些作业,好叫她能借以打发没有师长引导下的自学时光……
却罢了。
又有程铮这些时日也多少有些顾程曦不上,故而在想了一想之后也就只能再将她打发往徐氏处了。
——倒不是就此再给了徐氏管教程曦的‘权力’,而着实是因着徐氏和程曦虽已有生出隔阂来了,但因着她们到底不想也不敢就全然的和对方撕破脸——徐氏‘产后抑郁’的那段时间除外——因而叫她们相对并因这相对的不适感而各自‘安生’,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说不得还能再因此而解开些许的心结呢?
程铮很是不负责任的这样想了一想,也更不负责任的将程曦直接丢过去了,左右会因此烦恼的也不会是他,他又何乐而不为?
却不想竟是这么快就撞上了又需要程曦‘点拨’的时候了?
程铮:“……”
自己挖的坑,含泪也要填平了。
……
一时进了徐氏居住的院子,又因尚有心探知徐氏此时到底和程曦如何相处的——只有摸清了自己这次到底将程曦‘得罪’到了什么程度才好定夺该如何‘赔罪’啊?故程铮还不忘冷脸阻止所有欲向内通传的丫头婆子,及至屋门口,那更是连自己的身后人都挥退了,仅剩他一个,好似鬼子进村般偷偷的就‘摸’进去。
——也不知他身后的那些个下人们在看到他这番在自己家中亦鬼祟到难以言诉的行径后心头又会生出多少不能出口的话儿在翻覆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们还一日不想被‘开导’,那些话儿也就只能一日继续憋在心里。他程铮又会是计较这些人这些想法的小肚鸡肠之辈吗?
就行为猥琐还自以为得意的进了屋。
却不想也就在撩起门帘的那一刹那便被徐氏和程曦双双逮了个正着。
徐氏:“……”
程曦:“……”
程铮:“……??!!”
不怪三人相视,三人俱是面面相觑,实在徐氏程曦不能明白程铮此来为何会悄无声息难不成外面院子里丫鬟婆子一个个的都玩忽职守了?而程铮却是全料不到程曦徐氏居然会双双在堂屋里正襟危坐?
这也太‘生疏’了吧?
就在三人各自憋了一腔的话儿不问不快却又着实不知道该以什么话儿开头的时候,程铮却是蓦然感觉到自己大腿及以下撞上了一个软绵绵却带着大气力冲过来的玩意了——
不疼,却也撞得他差点下盘不稳一头栽倒!
可就在他下意识的要发作的时候,同样下意识往下瞟的视线却也看清了那个害得他差点摔个大马趴的罪魁祸首——
唔,对方也刚好有在这时候抬起头对着他笑得一脸傻乎乎的灿烂:“爹爹!”
程铮:“……”
亲生的,不能骂!
又兼程旭这小傻子一面笑一面还拉扯着程铮的衣摆试图往上爬,故程铮也只能无奈的弯下腰将其一把捞在怀里,又借着再直起身来的功夫掂了一掂,虽着实有些判断不出程旭是否有比前两日更重上些许吧,但这举动却也有使得怀里的小胖自子笑喘了一声,将程铮的脖子楼得更紧了。
真傻到没眼看……
也直到这之后,程铮才终于能再次举步向程曦和徐氏走去:“你们不在暖阁里依着,却是——”
“爹爹且住!”话未尽,便换回程曦的阻止:“那处踩不得!”
程铮:“……???”
等等,为甚在他自己的家中还会有他踩不得的地儿?
程铮心里缓缓的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已抬起的脚却是毫不含糊的就往地上一踩——
也并非是他定要和程曦唱对台,而实是仅靠一只脚是没法子保证平衡额:尤其在程铮怀里还抱着一个不断拱来拱去片刻都安生不得的‘小祖宗’时。
……而不得不说,脚下——还就是这最后一脚落下之地的脚下——也确是一片和之前全不相同的绵软触感?
程铮就不得已的又低了头,然后也真真有诧异的倒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
——不怪他没见识,实在是他人看到的东西在一时里很有些超越他的‘认知’……那个啥,虽汉地并不常见,却也仿佛有听闻过那些北地的胡人惯是这样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