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便是那问诊的太医好容易被人拽来了,竟然也破天荒的没有进内院,而是就在外院便就给这位当家太太把脉了?!
可不等太医疑惑这地点问题,那贾家的老太太竟是又派人出来……将他给赶走了!
还言之凿凿的道二太太不过就是吃坏了些东西,家中还备有药丸子,化开即可……眼下家中正又事儿,就不留外人了。
太医:……
说真的,便他不是那等能为皇室中人诊治的、真资格的太医,可也好歹是挤进太医院打杂了的吧?这京中……还真没几家人能对他这么无礼!
登时脸银子也不要了,还没写好的方子也撕了,便之前把脉时把出王夫人的身子有不小的问题,这时候也懒得告知叮嘱了你不是有药丸子吗?吃去吧!
且这家人的门儿,他也是再不会登了!
……
那,贾母急哄哄的撵走太医,当真是因着不想王夫人好吗?
并不是。
或者应该说这时候她已全然没有半点惦记王夫人的意思了:贾政带着贾珠的棺材回来了!
这次的回来,可不是在京郊派人提前通知一声的回来,而是人就带着棺材快进门的回来!
在这种时候,得知家里还有一个全不相干的外人……贾母可不就要先清场吗?
于是也顾不得王夫人了。
只好在知道了是为什么而赶走为自己把脉的太医之后,王夫人也是顾不得就和贾母计较的了自己的身子算什么啊?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就眼巴巴的盼着等着,便自己着实不能就站到门外的台阶上去,却也牢牢的把住了进门便就能在第一眼看到的绝佳位置。
……只可怜了那些个贾家的管事门。
今日本就算是不寻常的日子了,他们也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就怕有半点的不妥,偏王夫人还要来走不寻常之路,成了一个他们惹不起也躲不得的不妥!
对此,他们是劝也劝了,求也求了,甚至于几乎都要下跪……却俱是半点作用都不曾有。
而若死因着他们没法说通这位只能转而去调配下人们回避吧……可今儿……可贾珠的……又哪里就能不留人手在这里恭候使唤了?
简直进不得退不得,生生的都要被逼得就一头磕死在这里得了。
再想不到最后竟是能被贾母救了。
待得听了那从内院传来的贾母的吩咐,这些管事儿只一对眼,瞧清了对方眼中那同样的幸灾乐祸之后,就默契的三缄其口,带着手下人从小路悄无声息的转移了。
而此时的王夫人也正是翘首以待紧紧盯着紧闭门扉的时候,全没有注意他们的心神……但她身边的下人们却未必不曾注意到。
只便注意到了,众人也都被之前王夫人赏厨下人等的一顿板子给吓住了,不约而同的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那些人来不来去不去的和她们没有半点关系……的眼瞎了。
也因此,直到王夫人站得腿都软了,人也摇摇欲坠了并非全是等待时间太久的缘故,而着实是她如今身体有恙,站不得多久也没能亲眼看到她那可怜的孩子进家门。
……
怎么就还没回来呢?
王夫人是又虚弱又被肠胃的难受反复折磨,待要受不住了吧,却偏偏又有一口气堵在咽喉处堵得她不愿卸劲:没能出门迎接已是她对贾珠的不慈了,又哪里能将在这里亲眼看他归家的机会放过呢?
就一面将自己身上泰半的重量只往扶着她的周瑞家的身上压,一面就想找人去门外……最好能走远些,看看贾珠的棺木到底还有多远的距离。
不想,人还没派出去,就有人低眉顺眼的主动凑过来了:“二太太,老太太那里唤您呢。”
王夫人这时候已经有些虚弱得说不出话儿了,能吩咐人去看看已经是提着一口气的效果了,断不想讲这气儿用在贾母的身上。
便白了那传话的人一眼,专心的又盯着那大门瞧。
自然了,听从贾母传唤什么的……也是不会有的。
可那人得了王夫人这样的冷遇,面上竟是半点不动声色,还又追加了一句话:“珠少爷的棺木已经进府了,您便是再在这里……也等不到的。”
这话里似乎包含着些许的同情,可此时王夫人却是听不出来了。
她唯一的理智,乃至于仅剩的气力,都只能迫使她抓住话语里最重要的那点:“回来了?进来了?怎么就?”
她还在这里守着呢!
守在这里的她还什么都没能守到呢!
如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