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贾政不懂的话儿贾母却是懂了:“住口,你这毒妇!有你这样咒自己儿子的吗?这就是你为人母的做派?”
说着,又扭头看向贾政,那语气与其说是气恼不如说是羞恼之下的无奈:“你这媳妇真真是疯魔了,这般……我贾家可丢不起这个人,不如”
“不如如何?”王夫人又将目光微微的一斜,就瞥向贾母:“不如就将媳妇看管起来?”
不得不说,她此时的语气且不提,只说神情中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居然也很有几分贾母的风范了?
毕竟她也是跟在贾母身边十余年的人,即使学不到贾母的真髓,但仅在行事间装装样子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的。
也毕竟曾经的贾母对王夫人来说就是一座仰止的高山,即使此时两人已经背向而驰,但王夫人依旧会在紧张的时候不自觉的模仿出贾母的作态来,仿佛这样的神情语气会如同最坚实的盔甲一样将她层层护住。
……
可,也就是这样的模仿,是最不入贾母的眼的。
刨除开正品对赝品的鄙视不提,只说王夫人此时可是模仿着贾母的作态来针对贾母的,这样的挑衅天下几乎就没有人能够忍下去吧?
于是如王夫人所愿的,贾母当即就没有一点拐弯抹角的看着贾政,直白质问:“这样的人可还能担当管家之责?”
可说是不拐弯,贾母却还是在话语里留了一个小陷阱的:她问的是王夫人还能不能管家,可她真要动手了,那就不止是针对王夫人的管家之责了,更可能涉及王夫人的人身自由!
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也就知道说服贾政尤其是先要将这些事情和贾政一一掰扯明白太麻烦了些,还不如就这么糊涂者将贾政的嘴给撬开。
反正只要贾政的嘴里吐出个不字来,她自然能够完成后续的一系列工作的。
而且锅还是贾政的。
真是完美。
……
而贾政并不知道自己老娘的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
他被贾母偏爱得太过了,这种宠爱不但使得贾政压根就不会相信贾母会害他,也使得他的脑子……很难厘清贾母言行之间即将出现的不符。
他真的只是单纯的以为贾母是被王夫人气疯了,所以叫王夫人放权冷静一下而已。
这没什么。
至少就贾政看来没什么。
贾赦旧的老婆死了,新的老婆还没进门。
至于贾琏那里……整个荣国府的第三代中唯一娶了老婆的就只有自家的长子贾珠。
也就是说即使贾母将王夫人的权力收回去了,贾家大房也没有能够接手的人的,所以贾母要么只能自己上,要么就只有考虑下贾珠的妻子李氏了。
又有贾母的年纪已经是实打实的摆在这里的了,所以无论她选择哪条路,最后都只会有继续便宜自己这一房……
这个结果不是不能接受的,因此他几乎连一点的犹豫都没有
而之所以会用几乎这么一个词,是因为即使贾政脑子傻,王夫人在这时候也不会给他犯傻的机会了。
她只冷漠的看着他,那种冰冷中带着陌生的神情只叫贾政激灵灵的一哆嗦,连即将出口的肯定词也被冻结了。
于是王夫人得以顺利道:“老爷却别忙着在这时候表孝心,您若真是个孝子,又如何会叫我惹母亲如此大的气?”
贾政:“……”
请原谅他,即使他见过不要脸的,也没见过这样倒打一耙的。
更别说这个人眼下还顶着他妻子的名头了?
因而就羞恼道:“岂有此理!我素日里只道你是个无知的愚妇,却不想你不受教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着攀诬他人?!”
说着更是连连摇头:“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于禹。孟子曰:子过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是故禹以四海为壑。今吾子以邻国为壑;水逆行谓之泽水。泽水者;洪水也。仁人之所恶也;吾子过矣。孟子告子下”
王夫人:“……”
她并不知道贾政此话典出孟子,也不知道这话翻译的直白些就是以邻为壑,并常用于唾弃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不好的地方推脱给旁人……
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远在天边且安危不定,自己竭尽全力想要救儿子却被婆母拦下了,而现在自己的老公还在这里掉书袋子?
这是脑子有毛病哦?
当即脸就拉下来了:“老爷也不必在这里对着我这等无知妇人说这些,您若真是个有能的,此时当在金陵才是。”
当在金陵?
还是此时当在金陵?
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