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柏安一脸怒气冲冲的冲到吴东阳面前:“你什么意思,让我去教一群粗人识字,是不是故意为难我?”
他明明是来做书吏的,为什么要去教一郡粗人,这是瞧不起他还是怎的?
总之,这事儿触到他的底线,让他十分不满。
若是吴东阳在别处刁难他,他还能忍一忍,但现在他是忍无可忍了。
吴东阳眸光淡淡扫了他一眼,心里也不由一叹,这事儿还真不是他故意为难人,而是上面交代下来的,他就看着安排了,杨柏安这人少爷脾气不小,别的事情办得也差强人意,他思量着,教人识字这点小事,应该是能胜任的,便安排他上了,哪知人家居然还意见不小。
他不由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额角,这可真不是为难他,而是觉得这活儿他正合适。
“你这是在做什么,这就是对上官的态度?”他呵斥了一声。
这可是在衙门里,上下等级森严,岂能对上官大呼小叫如此不敬,这换谁来也不能容忍他这态度。
他现在可忙得很,可没空跟人吵架,再则衙门的事情是真多,人手都有些不够使,能安排的也只能尽量安排了,按下心中的脾气,跟人好生解释起来。
“我这人公私分明,安排你教人识字,并非是故意为难你,而是觉得你能干这活儿,别的事情劳心劳力,我怕你吃不消,这活儿清闲……”
听到这话,杨柏安不免一脸狐疑,他们杨家跟吴家不和,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有些时候他也难免多想,但现在听他这一通话,好似真不是在为难他。
“可那些都是些粗人,他们用得着识字吗?”
“虽是粗人,但都是衙门的公差,上面郡守大人说了,衙门当差的,都必须得识字,上面交代下来的事情,我们自然就得照吩咐办事。”
“既然衙门的公差都要识字,为何当时招人时,不招些识字的,那岂不省事多了?”明明可以更省事的不是。
吴东阳就白了他一眼,道:“你也不想想,我们安平郡本来就穷,能读书识字的人就不多,而且读书识字的都报考文职了,又怎么会去应征公差,再则衙门里一些有资历的差人,都是些经验丰富的,又岂能轻易换人!”
最主要的是,衙门已经大换血,剩下的这些人,如何也不能再撵走,不然衙门都不能正常运转了,没有有经验的人带着,会出事的。
要说郡守大人也是个有魄力的,一下子赶走那么多人,也就是他够厉害,能够镇得住场面,要换成别的郡县,早就出事了。
听他这到说,杨柏安想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真要会读书识字的,做文职不比做个差役强啊!
“那你怎么就安排我去,是不是瞧不起我,就觉得我应该跟那些粗人为伍?”杨柏安一脸怀疑的问道。
他才不会觉得吴东阳有什么好心,必然是在给他挖坑,看他什么时候掉进去。
“我都说了我这人公私分明,私下的恩怨私下说,不会带到公事中来。”要他怎么说,这人才听得明白?
他也觉得很生气,但这是在衙门里,不适合吵架,要不然闹起来,他也少不得一顿训斥。
“你看看你,让你出去招个工,又不是做什么力气活,就累得腰酸背疼的,如今给你安排个轻省活儿,你还不乐意了,要是你实在不乐意,我安排别的人去做这事。”
他真是不想跟他多纠缠了,实在不乐意,就给换一个好了,再要有什么不乐意,那他就更有话说。
杨柏安盯着吴东阳瞧了几眼,随后道:“不用换,我去!”
说完,转身走出公房。
看人来去匆匆如,吴东阳不由骂了一句:“有毛病啊!”
也懒得再理会,低头继续核算起账目来,他这主薄做得真是劳心劳力啊,也所幸他家是经商的,从小有接触些账目,不然他这冒然接手,估计都摸不到边。
有时候想想,他也有点不明白了,为什么以前的衙门的主薄都那么清闲,上一位文主薄,他是认得的,每天到衙门转一圈,然后就跑去茶楼喝茶去了,那叫一个舒坦,到他当主薄时,就这么辛苦,一天忙到晚,连个空闲的时候都没有,别说去茶楼喝茶了,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忙活完一天,拖着一身疲惫回家。
便见他阿爹和大哥,都是一脸乐呵呵模样,手里各捧一杯茶,神情悠闲的慢慢品着,不时交谈几句,两人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淡下来过。
他走过去坐下,端起下人送来的茶,咕咕咕的大口喝了起来,一杯茶喝干,这才放下茶杯,便见父兄两人都盯着他。
“你现在好歹也是八品主薄,也斯文一些啊!”
吴怀遇看向小儿子,觉得他以前读书那会儿,还颇讲究的,如今都是官身了,反倒行事越发粗鲁起来,也不怕被同僚看到了笑话他。
吴东阳心想,他也想斯文些啊,也想像他认识的那位前任文主薄一样,每天悠闲的去茶楼喝茶,就随意的往那儿一坐,就有不少人上前去恭维!
“阿爹,我一天忙到晚,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回家来才能喝杯茶,你还要嫌弃我!”他说着,也有点委屈了。
杨家那几位吃不了苦,但他在家里也是少爷,日常出入都有人侍侯的啊,如今进了衙门,他觉得自己就跟老黄牛似的,从早忙到晚没个歇的时候,每天回到家来,累得倒头就睡,突然有种当官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不想当官了的感觉。
“怎么回事,难不成在衙门里有人欺负你,故意把什么活都推给你干?”吴怀遇立马严肃起来。
吴东来也开口道:“莫不是因为进衙门的时候,没有给上峰塞钱,不若明儿带几张银票去送礼?”
“得了吧,送什么礼,郡守大人可是明言过的,衙门不准送礼,谁要敢坏规矩,直接赶出衙门。”
他说着,顿了顿道:“不是我一个人忙,而是衙门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很忙,而且安排给我的活儿,也都是主薄份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