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许红鸾又去了一趟景仁宫,在宫中没待多大会儿,就出宫来了,只是回到府中后,就一直有些坐立难安。
扰得赵元英都不由有些烦躁,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老恭郡王没了,他继任亲的恭郡王,只是现在父孝在身,他没有将那份闲职一块儿接下,还不知道孝期满之后,会是什么情况,若是皇上不喜他,没准他连一份闲职都谋不到,为此,心中也不免有些隐忧。
见到许红鸾这般坐卧难安的模样,他也不由更添几许烦闷。
“没什么,就是有些心不宁!”许红鸾随意回了一句。
闻言,他也不由出言劝说道:“我们还在孝期,应该静心守孝,若是没什么紧要之事,就不要总往宫里去了,免得留人话柄,若有人拿这个攻讦你,你也无话可辨!”
听到这些话,许红鸾就有些烦躁,朝他摆了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就不要跟我说教了,我这么大人,还能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赵元英深吸了一口气,许红鸾这么跟他说话,他也不免有些着恼,只是诺大的郡王府,就只剩他们两个主子,若是起了争执,倒底不好。
再说,因为某些原因,他也不好与对方闹僵。
“父王不在了,我心中总有些难安,今晚就不回房,歇在书房了。”他如此说道。
许红鸾现在正心烦意乱,哪顾得上他,摆了摆手道:“随你歇哪儿吧,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丫头去办就是。”
话说完,她心下也不免生起一丝警惕,开口道:“只一样你要记住,你现在不在孝期,可别做出些什么有违孝道之事。”
什么有违孝道之事,不过就是怕他会碰丫头嘛,赵元英心下冷嗤一声,嘴里道:“你放心,我比你更知道规矩。”
父王没了,他现在哪还有那些心情,而且他心中很清楚,郡王府如今这般模样,也皆因他而起,恭郡王一去,他这心中也很不平静。
“你心里有数就好。”许红鸾这下算是彻底放心,也不再理会他了。
赵元英见她如此,心中越发气闷不已,转身便走了出去。
独自走在郡王府的庭院中,他难免觉出了一丝孤寂,诺大的郡王府,曾经也有过喧嚣,而如今,却只余他一人……
走着走着,便见前面有几个老仆,拎着包袱在手里,像是要离府而去,他仔细盯着瞧了几眼,便认出是父王身边侍侯的几个,很是忠心。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他上前几步,开口问道。
听到他的声音,几个老仆均是惊了一下,随后发现是他,便连忙跪倒在地。
“奴才见过王爷。”
听到王爷这个称呼,赵元英心中并无多少欢喜,反倒不如唤他一声世子时,让他来得高兴。
“我问你们话,你们这是要去哪儿?”他蹙眉问道,父王才离去,这些老仆便也要散了吗?
“回王爷的话,奴才几人都是老王爷身边侍侯的,想想不是年轻那会儿,就在老王爷身边,这一晃也都几十年了,老王爷他往常看着身子也健壮,没想到他……”
赵元英有些不耐烦听这些,父王身子如何,他心中是很清楚的,人已经戏没了,他不想再去深究其中的原由,不管如何,已经于事无补。
“我是问你们现在是怎么回事,父王不在了,你们也要散了吗?”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他们的忠义之心呢?
几个老仆顿了顿,便有其中一人开口道:“上次府中出了那样的大事,老王爷又病了一段时间,想是念着奴才几个侍侯几十年的情份,所以将身契都给了我们。”
说着,又是一叹,道:“非是我等不想继续留在府内,待了几十年的地方,哪里是说走就舍得走的,是郡王妃发卖府中的老仆,若非奴才几个身契在自己手中,不然也在发卖的行列。”
“这府里已经变了天,再无奴才等的容身之地,我们几个年岁也不小,也没有家人,就想着出府后,去到乡间,买上几亩地,相互照应着过日子。”
赵元英听得又惊又怒,府中侍侯几十年的老人,再忠心不过,许红鸾为何要发卖他们,再说了,这样的积年老仆,多少都是有些情份在的,即便不能给人体面也不应该发卖,要将人打发出去,送些安家银好聚好散,发卖的那点银子,又能值什么?
他突然想起父王曾说起过的,小门小户出来的,缺乏见识,这话还真是让他说中了。
“府中的老仆,都被发卖出去了吗?”他问道。
这段时间,他独自沉浸在伤心中,府中的事务,都是许红鸾在打理,没出什么乱子,他自也懒得过问,哪知竟会是这样。
“唉,这几日陆续都让人牙子给带走了,奴才几个早几日也该离府的,只是多少有些舍不得,便多留了几日,今日是不能不走了,郡王妃已经让人来传话,再不走就要撵出去。”
赵元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了,脸上满是失望。
“你们……”
“奴才等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这就跟王爷辞别,王爷保重!”
几个老仆相携而去。
赵元英眼睁睁看着人离去,他想出声挽留的,只是留下他们又能如何,没准许红鸾还会费尽心思,将他们给赶走,他就不明白,这些老仆,哪儿碍了她的眼了。
心里堵着一口气,转身折了回去。
“你为何将府里的老仆都发卖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给人留下多坏的印象,别人只会说我们郡王府刻薄寡恩。”
“王爷你生什么气,你是不知道,这些人仗着在资历,连我这个郡王妃都不放在眼里,难道因为要给外人留好印象,我们自个被奴才欺负吗?”
“还有,你知不知道,前郡王妃管家这么多年,这府中有多少死忠她的奴才,留这样的人在我们身边,你能安心吃饭睡觉吗?”
赵元英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确实有些道理,前郡王妃死于他们夫妻之手,若是人家要为主报仇,暗中加害他们夫妻俩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这事儿估计没人知道,但很难说会不会有人心思敏锐,察觉到什么。
他有些心虚,又有些头疼:“那你也不必将所有老仆都赶走啊!”
“府里这么多下人,我哪有心思一个个查证谁是忠心,谁是假意,索性全打发了,我们换新人使唤好了。”
她是见不得一个下人,敢在她面前拿腔拿调,当自己是谁啊,再是侍侯几十年的,说打发也就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