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去两个炭盆,掀走两床被子后,苏合才过来替覃宛把脉。果然如他猜测那般,这回高热是气郁失畅,肝郁所致。
他即刻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先是替覃宛针灸,助她退热,又吩咐葛朝云和凝竹去煎药。
折腾到快半夜,一碗安神汤下去,覃宛才安分许多。
苏合累的擦了把汗,默默把这笔账算在陆修远头上。
方才覃宛呓语中喊着那人的名字,泪流满面,听的他心都揪起来了。
覃娘子所托非人呐!苏合真是替她不值。这么一想,愈发觉得陆修远可恶起来。
从前怎么没见他这般恶劣!?
葛朝云亦是在旁边同凝竹耳语,几乎把陆修远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苏合眼观鼻鼻观心,就当做没听见。甚至听到带劲处,还在心里还点头,骂的好!
这一夜苏合几乎没合过眼,快到天亮,三人见覃宛安睡过去,才放下心来。
苏合顶着眼下乌青,叮嘱了俩人一声,便拎着药箱回去歇息。
葛朝云熬不住了回房去睡,凝竹执拗的守在覃宛的榻边趴着眯了会。
覃宛只觉得这一夜身处海浪中,一会儿沉到海底,冷的她无法呼吸,亦不能喘上气。后来不知喝了什么,她才觉得暖和起来,像条鲸鱼懒洋洋的躺在海面上晒太阳。
梦境里浮浮沉沉,那张熟悉的脸一会儿温柔戏谑的同她亲昵,许着海誓山盟,一会儿冷酷的掐住她的脖颈,眸光中闪烁着杀气,叫她畏惧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覃宛才捂着酸胀的眼皮醒来,身上软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宛姐姐醒了?”
耳边响起凝竹惊喜的声音,她从案桌上端来刚热好的养生粥,舀了一碗吹了吹,喂到覃宛嘴边:“覃宛姐姐饿了吧,快用些粥!”
覃宛不着急喝粥,瞅着窗外大亮的光影问道:“几时了?我睡了多久?”
“刚过午时,你病了一晚,又睡了一日,可算醒了。”
覃宛神情怔怔,不自觉想起昨日,那些扎心的话如锥刀般剜着她的骨肉,遍体鳞伤似的疼。
她按捺住心底涌上来的委屈和愤怒,深吸一口气接过凝竹手里的粥:
“我自己来,你去同葛家姐姐收拾包袱,我们今日便回去。”
“这么快?好歹也要等你身子好转了再说,这要是再发热……”
“我日日待在这船上,才是备受折磨,只怕反复病着。”
覃宛迅速打断凝竹的话。
凝竹顿时不吭声了,像是坚定了什么道:“好,我们回去,再不同姓陆的往来了。”
她气冲冲的转身去找葛朝云。
覃宛嘴巴发干,垂眼遮掩住眼角的一滴泪,仰头将手上的粥一饮而尽。连着喝了三碗,饥肠辘辘的胃才好受些。
“覃丫头,听说你要走?”
闻讯赶来的徐三手在船舱门口拦住覃宛:“你昨夜还病了,我都忙的没时间来看你。”
“已然大好了,你看。”
覃宛虽然还憔悴,但神色已然比昨日好了很多,还转了一圈给徐三手看。
“姓陆的那小子敢这么对你,他一定会后悔的。”
瞧见她脖颈处那抹无法遮掩的红痕,徐三手心里一揪,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