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手了然,覃娘子大概是不想让旁人听见。
覃宛也在犹豫要不要跟徐三手说,她这女儿家的心思本就难以启齿,但是徐三手是眼下除了朝云姐姐之外和她最熟悉的人了。
况且她把徐三手当半个爹爹来看,跟自家爹爹说说,应该没问题吧?
而且他比自己还了解陆修远,或许他能对她二人的关系提出新的见解呢?
覃宛在一旁兀自纠结,哪里知晓跟在他身后的徐三手更心焦。
他一介终身未娶的老头,哪里知道快年过半百的人了还要替人小年轻撮合说情。
还要扮成知心爹爹的样子,去关心人家小女儿家的百结愁肠,说出来他自己都害臊。
陆珺啊陆珺,等他拿到失传已久的《天工》孤本,他定要在覃娘子面前戳穿他腹黑的真面目啊!
竟然拿《天工》来要挟他!
若是覃宛这会回头,定能看到徐三手一脸咬牙切齿。然而等她真正回头的时候,徐三手已经换上一副关心小辈的慈爱模样:
“可是陆珺那小子欺负你?”
覃宛歪着头想了一下,欺负她?仗势欺人算嘛?
她摇摇头,直白道:“他威胁我。若是我不同他在一起,或是反悔,日后他就要动用他所有的势力逼我低头,甚至不惜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
“我不喜欢受人威胁,即使是他也不行。”
徐三手听完,甚至想立刻倒戈,站在覃宛这边帮她一起大骂陆珺真不是个东西,连心上人都敢威胁!
然而想到眼馋多年的孤本,欲望占据上风压过了良心,他清了清嗓子道:
“陆珺这厮……”
不对,这称呼不妥,他立刻换了称呼:
“陆公子嘛……你知道的,他虽然颇有些本事,但是做人却还算又有良心。他威胁旁人我肯定是信的,但是你是他心上人,我是不信他真会这么对你。”
说完这些话,徐三手都忍不住要摒弃自己,怎么他的良心就这般不值钱呢!
覃宛若有所思,低低道:“其实我也不大相信他会真的这么对我。”
从前和陆修远的相处虽掺杂着许多隐瞒和谎言,可是真心是骗不过她的眼睛的。
处处相帮,她濒死之际,陆修远眼中的急切和慌张,她生病时陆修远的担忧……
覃宛清楚,那些不是假的。
“那为何你……”
覃宛这般说,徐三手倒有些不解了,若是这样,反倒不好哄了啊。
覃宛摇头:“但是他没说错啊。他可能永远不会这般对我,可是我却永远活在可能被他这般对待的恐惧中。我不想日后的相处只是因为害怕而讨好他,因为担忧而依附他……”
“自从知道他身份尊贵,势力庞大,我就清楚,那些话他说与不说,都不影响我和他之间这天壤地别的差距。我除了家人一无所有,而他随时能掌握我的一切,将我拿捏在手中。”
覃宛声音低下来:“与其说我是生他的气,不如说那些话戳破了我苦苦幻想的梦境,让我面对血淋淋的现实。看似是生他气,不如说是怨自己无能,无权无势。遇上他不遇上他,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