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宴看着眼前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大师兄,心中有些酸胀。
人终究是会变的。
当年会怕吓着她,而轻声细语说我们是一家人的大师兄,早就死在了一百年前。
死在千岁宴动手的那一刻。
她缓缓抬起手,手中的子午鸳鸯钺对准大师兄的脖子。
就在她要挥手了结大师兄的生命时,楚惊鸿挡住了她。
“我来。”
他按下她的手,推着她出了院子,并且关上大厅的门。
此刻大厅里只剩下楚惊鸿和大师兄。
大师兄睁开了眼睛,看着这张陌生的脸:“你要亲手杀我?”
倒也正常,毕竟他是师父的儿子。
楚惊鸿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大师兄对面。
“后悔吗?”
“什么?”大师兄疑心自己听错了。
“对宴宴动手,你后悔吗?”楚惊鸿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大师兄摸不透他的意图,苦笑一声:“谈不上后悔吧,人犯了错就应该接受惩罚,是我自己选错了路。”
楚惊鸿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人犯了错就应该接受惩罚。”
“所以你能告诉我,当年宴宴为什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觉醒神脉吗?”
神脉对任何一个渡劫期修士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尤其是那些停留在渡劫期许久,一直找不到突破契机的修士。
而君宴千岁宴那天,渡劫期修士起码有上百人。
就算六位师兄不动手,那些渡劫期的修士也会出手。
君宴不应该,也不能在那样的场合觉醒神脉。
神脉并非不能压制延后觉醒。
可君宴偏偏在那种时候觉醒了。
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楚惊鸿定定地看着大师兄,直觉告诉他,大师兄知道答案。
对付别人可以用搜魂术,可是对付大师兄这种渡劫期修士,搜魂术是没有用的。
大师兄的神识强大,强行窥探他的记忆,可能会反噬自身,弄不好两人都会死。
大师兄用并不干净的手抹掉嘴角的血迹:“有烟吗?”
楚惊鸿不抽烟,但他会备,身为一个演员,要和不少人打交道,会给别人发烟。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黄鹤楼可以吗?”
大师兄接过放在鼻尖闻了闻:“不挑。”
他吐了血沫子出来,将香烟咬在嘴里,手上不知何时多了道黄符,无火自燃。
燃烧的黄符在他脚下变成一小撮灰烬,他猛吸一口烟:“师父前一天给她吃了颗丹药,也许和这丹药有关吧。”
楚惊鸿眉头微蹙:“我爹不会这么做。”
大师兄又吸了口烟:“师父停留在渡劫期,已经六千年了,小师妹千岁宴时,师父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寿命。”
“也许……”
也许什么,他没有说完。
他的眼神逐渐涣散,两指间夹着的烟还在继续燃烧。
楚惊鸿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他的眼睛盖上:“一路走好。”
他打开大厅的门走出去,就见君宴百无聊赖地蹲在树桩上数蚂蚁。
听到动静,君宴转头,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只看到大师兄坐在地上闭着眼睛,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浸染成红色。
楚惊鸿站在门口,身形晃了晃。
君宴忙飞身上前扶住他:“你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