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开玩笑。”文樱拂袖坐在林默对面,看都不看他一眼,凉凉道:“我大栾朝怎么可能用一个异国之人做摄政王,你当国事是儿戏?何况我也没这个本事左右朝政,你高看我了。
也太高看你自己。”文樱端起茶盏,眼神始终放在杯盏之中,并未瞧林默一眼。
“我既说的出来,自然就有万全把握。”林默含笑看着她,不疾不徐道,
“公主的心气未免太低,大栾朝的国君向来不拘泥于男女,堂堂大栾朝嫡出公主,胸怀天下,见识广博,难道就不敢图谋大事?”
“经济为民生之本。公主若能得我助力,半年内助力于经济,在民间造势,挣得民心,我景朝再助力于公主招兵买马,大事何愁不成?”
眼看文樱不说话,面色微微动容,林默又沉沉说了一句:
“公主,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和你,都不想大栾国和景朝的婚约达成,你尽可以信我,并无损失。而我要的,只是一个虚名而已,我需要这个虚名,来和皓帝并肩而立。”
文樱顿了一顿,面色已然动容,她长叹一口气,深深看着林默:“难怪苏景皓钟情于你。”
她对着身边的侍女招了招手,侍女立刻躬身送上了一个包袱。
“书信我并未拆开,包袱也原封未动,物归原主。”
“你回去吧。我好好想想,等我想好了,自会答复你。”
“这是大事,公主自然可以好好想想,只不过我时间不多,只能等您到明日上午。明日午时,我便回景朝了。”林默撩袍起身,微微施了一礼,“今日多有打扰,无心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林默拂袖转身而去,大步流星往公主府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听到有侍女在他身后唤他:
“公子请留步,我家公主有话要说。”
——成了。
林默并未转身,咬住嘴唇,把笑意掩在了眼神里,静了静心神,转身时已经恢复了面色平静。
文樱对林默露出一个友善的笑来:
“这笔生意,我同你做了。前提是你要助我登上君位,并且达成你方才说的那些承诺。摄政王的位置,在我登位以后我可以给你,届时需要给你捏造一个假的身份。”
“成交。”林默露出一排皓白的牙齿,微微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前方绵延的石板路宽敞四方,冬日的天空碧蓝,端的一个天高地阔,林默一身白衣,大步流星,翩飞的衣角在风里划出一片月白色的流光。
自从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这个时空,林默从未有过一天,像今天这般舒畅,走在这一方天地之下,他真正觉得自己笔直挺拔,立了起来。
他是暗卫,是统领,是苏景皓的心上人。
可这些身份,都是原主这具身体带给他的。他莫名其妙从另一个时空穿梭到这里,猝不及防接替了凌漠的一切。
暗卫的功夫,这具身体,这副面孔,以及苏景皓先入为主的爱。
他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内心却从未真正安然踏实。
唯有今天。
唯有今天,他觉得自己终于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了。
是林默了。
是不可替代,是独一无二,是踏踏实实的灵魂,脚踩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心系着千万里之外的皇宫里那一个人。
从此不论未来的走向如何,他都可以脚踏实地的活下去了。
终于不再是一个符号,一缕游魂,一个窃贼。
窃了凌漠身体的窃贼。
已是巳时,天光大亮,冬日炽烈的暖阳毫无保留的倾泻而下,林默觉得自己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通透的暖意。
他浅笑一下,翻身上马,达达的马蹄声踏碎一地光芒,往客栈疾驰。
他要回宫。
他想念苏景皓了。
还有一件事,他要告诉苏景皓。
林默一路打马而行,到了客栈门口马鞭一丢就上了楼。
凌海和凌酒已经回来了,在厢房等着他。
“人都好模好样还给公主府了?”林默一边问,一边抬手把包袱丢给凌海。
凌海瞳孔一亮,立刻一个叩拜礼跪下:“谢谢统领帮我找回书信。”
“起来吧,都是小事。”林默把他扶起来。
“人都还给公主府了,没动他们一根汗毛。不过我们的功夫,也让他们服了。”凌海和凌酒咧嘴笑开。
林默揉了揉凌海的头发笑着说:“我早说你可以,在山上你就是吃了个暗亏,若有所准备,凭你的本事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凌海和凌酒二人相视一笑,眉飞色舞,年少的英气展露无遗。
“走吧!此间事情已了,回宫!”
林默站在二人中间,修长的胳膊一左一右搂住两个少年,大大咧咧往楼下走去。
客栈楼下便是打尖儿的,事情办妥了,林默一个高兴,掏出银子拍在桌上:“小二,来坛好酒!”
“来嘞客官——”
店小二伶俐,手脚麻利的立刻送上来一大坛酒。
酒香透过坛封散发出诱人的气息,林默两眼放光,还没来得及拍开封口,一根缠着红绸的树枝子就“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林默咽了咽口水,眉头紧蹙:“凌酒!别过分了啊!都要回宫了——”
凌酒眼神岿然不动:“统领,熟能生巧,您也不是第一挨了,别拖延了吧,耽误我俩喝酒——”
!!!
凌海眼珠子都快瞪掉出来了——
“几个意思?你敢跟统领动手?”
凌酒斜睨了他一眼:“主上吩咐的,有喝酒作乐的意图,罚十鞭。要不你替?”
凌海立刻缩到了一边:“我不。”
这是一个好思路!
林默立刻把眼光盯到凌海脸上,堆出一脸的讨好:“凌海,要不你替我一次?”
凌海垂下了眼睛:“我不,我自己的罚都是卓哥替的——”
“是不是兄弟?”林默提了声音。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凌海嘀咕,“我不替,我伤了手,卓哥会心疼的。”
……
还撒起狗粮来了!谁没有对象似的!
林默气的呼哧呼哧喘粗气,转头肃然看着凌酒:
“喝酒罚多少?”
“二十,统领。”
林默咬了咬牙,行——
反正也是个疼,十鞭二十鞭没啥区别,挨完还能喝顿饱——
他恨恨的刀了凌酒一眼,恨不得把他剜出个洞来,抬脚踢开凳子,“哐啷”一声,往客栈后院人烟稀少之处走去。
“哎哎,统领你去哪儿?”凌酒着急喊。
林默回头死死瞪了他一眼:“怎么的?你还想让我在这里挨?”
凌酒愣了一下,立刻举着树枝撒丫子追了过去。
剩下凌海原地凌乱——是该说凌漠怂了,还是凌酒胆儿肥了?这画风,怎么看都很诡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