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祈福照例在安若寺进行,主持慧平大师携众弟子在安若寺的大门前迎接圣驾,随后便将一行人引进大雄宝殿。
祈福的内容无非就是对天地神灵的感恩,对祖先圣贤的尊敬,希望大梁能够五谷丰登、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等等。
流程很快就走完了,一行人各自到斋房休息。
天启帝不想待在屋子里闷着,于是带着白贵妃去了那棵百年银杏树处观赏。
“早就听说安若寺内有一棵百年银杏树,朕今日便去瞧瞧,一饱眼福。”
正是赏银杏的好时节,百年银杏树的粗大树冠上挂满了金黄的叶子,不时有银杏叶像飞累了的蝶儿一般翩翩落下,铺展在地面上。
抬头仰望,漫漫金黄的叶子中间是一根根粗细得宜的红绳,绳子尾端系着刷着红色桐油漆的木牌,在风中招摇着,触碰到彼此,便会发出悦耳脆响。
“那些挂在树上的是什么?”
果然有人问了,是白贵妃。
“回贵妃娘娘的话,此为姻缘牌。
传说,这棵银杏树是掌管姻缘的神仙在百年前栽下的,百姓们写在姻缘牌上的心愿挂到银杏树上后,便能被那位仙人看见,得以实现。
来安若寺参拜的百姓,必来挂姻缘牌,不久便能心想事成,十分灵验。”
安禄海作为抚远县令,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抚远县的一草一木,这次接待圣驾,他自然身处随行人员之中。
他指着离地面最近的一块姻缘牌,对着白贵妃,不卑不亢地介绍道:
“娘娘请看,每个姻缘牌都是用上好的黄杨木制成,上面刷了调制成红色的桐油漆用来防水,背面刻了银杏叶,正面则留给发愿者写下愿望。
将姻缘牌挂上银杏树之前,正面还会再刷一遍桐油,保证刚刚用墨水写下的字,也能保持长久。”
“这小东西还算精巧!”听了安禄海一通讲解,白贵妃点点头,有些意动,随后又往四周望了望,“怎么不见笔墨和空白的姻缘牌?”
“平日这里会支个小摊兜售姻缘牌,今日想必是为了不惊扰圣驾,所以才撤了去。”
安禄海尽职尽责地继续讲解,随后给了一个隐秘的手势,旁边陪同的小沙弥便十分机灵地下去准备了。
姻缘牌和笔墨很快就拿了过来,白贵妃拿着东西凑到天启帝旁边,娇嗔地开了口:
“皇上,臣妾也想在这百年银杏树上挂一块与皇上的姻缘牌,求皇上恩准。”
天启帝笑的宠溺,大手一挥,“爱妃喜欢,朕没有不允的。”
白贵妃心满意足地准备去写姻缘牌了,安禄海却在此时站了出来,脸上带着迟疑的神色:
“贵妃娘娘请慢,这姻缘牌写完并用桐油封顶后,需得祈愿之人亲自挂上银杏树,方能应验,贵妃娘娘身怀有孕,怕是不妥。”
白贵妃的脸立刻晴转多云,“这是什么规矩?不能由旁人代为挂牌吗?”
安禄海摇了摇头,“娘娘息怒,这倒不是什么规矩,而是伴随着这棵银杏树的传说一起传下来的,微臣不愿欺瞒娘娘,所以斗胆说了出来。”
事关龙嗣,白贵妃尽管有兴致写一枚姻缘牌,但也是万万不敢冒险亲自登梯将其挂上,于是便起了放弃的心思。
天启帝看到白贵妃一脸失落,眼珠子一转,缓缓开了口,“这有何难?那便由朕亲自写了这姻缘牌,再挂到银杏树上去。”
白贵妃这人有时候说话、做事是没有分寸的,但事关天启帝,她就会十分紧张。
“皇上九五之尊,怎可亲自做这事?臣妾只是一时兴起,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朕心意已决,爱妃快把想在姻缘牌上写的内容告诉朕,待会儿朕会把姻缘牌挂到银杏树最高的地方去,让这传说中的仙人早日看到爱妃的心愿。”
白贵妃见劝不动天启帝,内心又是着急,又是感动。
皇上一定是知道她最是信奉神明传说,不想看她心愿落空,这才决定帮她挂姻缘牌,甚至要爬到银杏树的最高处。
危险自不必说,堂堂大梁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爬树,传到朝臣当中,又会对皇上“苦心劝谏”了。
思及至此,白贵妃抬起盈盈美目,声音低柔委婉,情真意切:
“臣妾谢过皇上,只是臣妾所写姻缘牌只愿臣妾一人知晓,恰观银杏树冠最低处是姻缘牌最多的地方,臣妾想把自己的姻缘牌藏在这众多姻缘牌中,就算是要借助梯子也无甚危险,皇上就让臣妾任性一回吧!”
“这……”天启帝沉吟了一会儿,终究是难过美人关。
“好吧,都依爱妃的。”
皇上和贵妃都这样说了,安禄海也就不好再多嘴,于是吩咐人把梯子拿过来。
白贵妃写姻缘牌的时候,一直在旁护卫圣驾的霍青云亲自检查梯子是否牢固,天启帝得到他的肯定回禀后,也对白贵妃亲自去挂姻缘牌一事放了心。
很快,白贵妃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踩着梯子爬上了银杏树。
一开始的时候,白贵妃还有些害怕,但是就够到了,所以白贵妃也就不再害怕了。
从腰间拿出写好的姻缘牌,把它牢牢系在银杏树上,白贵妃长长呼出一口气,正准备放下脚踩下一格的梯子下去,变故突生!
一条浑身碧绿的竹叶青突然从成片的红色姻缘牌中窜了出来,看到猩红的蛇信子,白贵妃吓得花容失色,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仰,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摔了下去!
“爱妃!”
“贵妃娘娘!”
天启帝和安禄海同时惊叫出声。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上面伸了出来,牢牢抓住白贵妃的手,使得白贵妃吊在了半空中,避免了摔下去的惨剧。
不知是不是在场的侍卫都是男子,不好近身白贵妃的缘故,变故发生之后,竟无一人赶紧将白贵妃救下去,任由她像个灯笼似的吊在银杏树冠下。
然后,洛小苒将脸从灿若金云的银杏树叶中露了出来,神情十分无奈。
她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何身处这个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