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施予的自白之后,叶言学又昏了一阵子,醒来后他问乔施予:“今生,我的路是什么?你推着我走的这条……我自己安排的目的……我究竟、究竟要干什么?”
乔施予目光决然地道:“成神。”
叶言学的抑郁很明显,他离开众人,跑到刖氏皇宫某处废弃已久的高塔上,像过去在东界皇城那样,一言不发地看着天空,从晌午一直到深夜。
比起从前的叛逆与不忿,经历过这么多之后,他的反叛也好、狂躁也罢,全都变成淋雨的炮仗,哑火了。
“你在想什么?”掠景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叶言学回头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就好像从他踏上这高塔时,她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他目光深深地凝望她,掠景微微诧异,于是道:“关于我吗,你想知道什么?”
“没有。”叶言学言不由衷地低下头。
可他们要比别人更加懂对方。
“别这样……”看破他心绪的掠景低低地说,然后走到他的身边,从身后抱住他,顶天立地的煞神把脑袋埋在他愈发消瘦的后脊上,心疼得不得了。
她的话没说完,她其实想叫叶言学别这样难为他自己,别这样逼得自己成宿成宿地无法入睡,别这样顾忌思量,焦头烂额,她看不得他这样难受。
“你可以直接问我,我什么都不会瞒你。”掠景把他转过来,伸手捧着他微凉的脸颊,黑衣煞神肃杀的寒眸,此刻像一汪柔情的潭水。
“言学……告诉我吧,你想知道什么?”
叶言学艰难地开口:“你为什么被诅咒?”
掠景一顿,盯着他惆怅的眼睛,笑了。
面瘫了千百年的人,如今做起这样的表情来愈发熟练,这笑容配着掠景身后低垂的夜幕与闪烁的星斗,看上去美得让人失神。
“干嘛笑我……”叶言学小狗似的勾着头瞅她。
“笑话你是个笨蛋。这么简单的事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至于把自己为难成这样。”
“我不想揭你伤疤,怕你难受。”
掠景揉揉他的脸,“不难受,我都可以告诉你,只是恐怕对你没什么帮助。我这样的蝼蚁,哪怕经历了末世,哪怕被天命诅咒,实际上从来不是能和天命抗衡的对手。”
掠景费力地回忆着对她来说太过遥远的往事,凡人活个几十岁就会忘记很多事情,她也不例外,这一千年的时间,太多苦楚和劫难在摧残她,记性差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曾属于一个侍奉天神的部族,我们侍奉的是绵延神,这你知道了。”
掠景闭上眼睛,努力地回想着那些早已与她一刀两断的过去——属于人类时她的过去。
“八神之战前,地上的生灵,无论是人或是非人的,全都不知道什么是天灾,只以为世界就像一潭宁静的死水,哪怕会生会死,也没有什么涟漪……可神战撕裂了世界的宁静,让我们看到了被主宰的真相——真相就是,天神并不在乎我们,没有什么在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