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珣的理想很简单,爹做首辅、振兴大明,他就可以躺平了。
现在,李开先却告诉他,要把目光投向皇孙!
你老师还是你老师!
“夫子,实不相瞒,我当时背古文就是想显摆,让那些质疑的人闭嘴。”晏珣坦诚地说,“至于教皇孙,那太遥远了。”
话说,也不知万历皇帝是裕王的哪个儿子,出生没有?
李开先正色道:“自古贤臣,都是从少年时开始立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晏珣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多谢夫子提点,那我就用心编书。就算不为当官,也可以让天下读书人更容易读到古文。”
传承文化,不让文学瑰宝散落在历史的尘埃里。
这才是编《古文观止》最大的意义。
李开先欣慰笑道:“孺子可教也!老晏啊!还是咱们小珣格局大!”
……是我肤浅了。
晏鹤年汗颜:“夫子莫夸他!这小子还口口声声‘一切为了振兴大明’,我都说朝廷那么多大官,哪里轮得到我们操心?”
说着谦虚的话,尾巴却翘起来了。
先生夸完父亲夸,要不是晏珣定力足,这时候已经飘了。
他能怎么样呢?
只能表示一定会尽力,并且会以身作则,带着父亲一起尽力。
总不能儿子英雄爹狗熊吧?
要卷一起卷。
说完院试的事,晏鹤年拿出请帖,邀请李开先喝进学酒。
李开先笑道:“我必定要去的!你们忙完家里的事,来族学讲两堂课,这是汪氏族学一贯的规矩。”
中秀才后给学弟们讲课,分享考试的经验和心得。
晏家父子笑着答应,这才告辞离去。
他们今天还要拜访好些人。
离开学堂后,他们又去邀请曾县令、沈师爷、汪东篱、卢掌柜……说书人老山等等,或是送请帖,或是口头邀请。
……王姑娘那里,在扬州时就下了请帖。
满城奔波邀请客人,就花了两三日的时间。
他们又到包办酒席的“秦厨房”那里预订席面:“要到双河村摆酒席,劳烦你们多走些路。”
秦厨房笑道:“不用走,坐船呢!席面放心交给我们,做‘鸭子席’还是‘海参席’?”
他家的惯例,只要说明“头菜”,其余冷盘热菜都有规定,不用额外吩咐。
“鸭子席!”晏珣连忙说,“我们乡下也有食材,你们再添加几样……费用另外计算。”
乖乖哩个咚!
他家什么人家,摆得起海参席?
至少也得是严阁老那样的人家才行吧?
秦厨房爽快答应:“好嘞!我一桌送一道凉菜,是给两位相公的贺礼!以后你们摆酒席,还找我!”
“多谢!好说!”晏珣笑呵呵的。
不是为了占一道菜的便宜,而是人家祝福他再摆酒席啊!
那不是说,爹能够一路青云直上,中状元当首辅吗?
请厨房安排席面,自家可以省很多事。
走往下一家的路上,晏鹤年说:“秦厨房有一套祖传的细瓷器皿,官府接待上官摆宴席,也找过他家。”
祖传做席面的,祖传卖药的,还有祖传养鸭的。
市井小民,就靠这样的祖传的手艺,一代一代地生活在这个水乡小城。
常欢和阿豹这几天也帮着请客人、买要用的东西,忙碌而兴奋。
常欢发了一笔横财,在扬州城买了一匹布,畅想着娘会怎么夸他。
阿豹也拿出攒了好久的钱,买了一根银簪子。
“你怎么买簪子?”常欢惊讶。
莫非阿豹背着他,跟狸花、踏雪、滚地锦好上了?
你是豹子啊,和猫不同物种!
阿豹说:“给我伯娘买的。你娘都有银簪子,我家伯娘没有。”
虎头哥是伯娘亲生的,他和姐姐燕子不是,但这些年,伯娘对他们视如己出。
现在有了一点钱,当然要孝敬伯娘。
常欢挠了挠头:“可是买布可以做衣裳,买簪子只是戴着好看,你傻啊?”
“你才傻!银簪子不是银子?随时可以当钱花!买布?我家种桑养蚕织布,我伯娘每年还乘船去卖布呢!”
他要是买布,伯娘才会哭笑不得。
常欢:……好有道理。
第一次觉得,在智商方面被阿豹碾压了。
姓晏的果然都是人才!
忙碌了好些天,到了回村这日,几个人的心情都很激动。
就像是完成了一件事大事,等着回家报喜,偏偏又被其他事拖着……这喜气像气球一样膨胀,都快要炸了。
晏鹤年请板车夫推着一筐筐的行李,一家人穿着新衣裳昂首挺胸出门。
左邻右舍见状,纷纷笑道:“晏家真不愧是仓米巷首富!回一次老宅就那么多行李。”
晏珣解释:“还不是要摆席面?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带上,虽然村里也有,万一不够用呢?日子已经和诸位高邻说了,一定要来啊!”
……摆席面的钱都花了,没人来不是亏大了?
“秦厨房的席面,哪里能不去!”高邻们笑嘻嘻地说,“咱们就当提前过年了。
张婶提醒:“小珣答应送我两桌席面,到时候我带两桌人去,不随礼的!”
晏珣高声回应:“您尽管来!都准备好了!”
张婶喜滋滋的……市井人家,还是很期待吃席的。
到时候带上七八个人,把两桌坐满!
邻居们很羡慕,都说张婶的嘴开光了,说老晏相公能中,果然就中了。
“是小晏相公大方!这是感谢我帮他照应门户。”张婶人间清醒,赞叹:“我都说左邻右舍不用客套,可他偏要谢,我只好由他了!”
“难怪是做相公的人,做事就是体面!”邻居们议论着,又说起随什么礼。
此时的人随礼,通常不是直接给钱,都是送些吃的用的。
“乡下人家都是送鸡鸭、蛋肉,也有挑两筐粮食的。咱们从城里过去,买几斤肉、几斤糖糕、打一壶酒就很好了。”
“我家儿子刚启蒙,想沾一沾小三元的文气,我还额外封一个红包。”
这么一来,连城里卖肉的胡屠户,都发现生意突然好了很多。
双河村里,也在热烈的议论小三元、双魁首,嗓门最大的依旧是晏松年。
“人家都说老六和小珣这些年在外有大机缘!这都是多亏了我啊!如果不是我毫不留情把他们赶走,能有后来的运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