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时空穿梭器上的指示灯一闪,景浩然听到辰星的声音似受了阻隔一般,过了好久才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传过来,声调也起了奇怪的变化,而辰星也似水中影像随着涟漪一圈圈地碎裂消失。
这些迹象与他傍晚时的担心不谋而合,恐惧让他猛然向前扑出,大声叫道:“辰星!别走。”
安全护臂接收到他要离开的脑电波意愿,立即解除了对他的束缚,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他的意识亦有些模糊。
辰星转头看到景浩然的失态,立刻明白这是因时间隧道猝然打开导致景浩然的感官出现错误。
他迅速离开驾驶座将向前栽倒的景浩然抱住,拍着他的脸叫道:“嗨,小朋友,醒醒。”
景浩然听到辰星遥远的声音,他的意识有些回归,但并不完全清醒。
在这种介于半醒半糊涂的状态下,他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辰星,一眼不眨,就似在看一样稀世珍宝。
慢慢地,他伸出右手,试探性地触摸着辰星的头发,动作那么轻,那么温柔:“我总是怕你并不真实存在。”
辰星将他的手抓住,心想,小朋友真是情史丰富,这又是哪位佳人?
景浩然神志不清但身手依然灵活,他手腕一转即挣脱了辰星的手,顺势将辰星搂住,搂得那么紧,这个占有欲十足的拥抱让辰星呼吸不畅,景浩然喃喃地轻声低语:“别走……”
少年的鼻息扑在辰星脖颈间,让他感觉麻痒,他不自在地侧了侧脸:“不走,你放开,腰被你勒断了。”
这犹如对醉汉讲话,景浩然没有一点反应。
辰星推了两回推不开,他不好使用蛮力,不推又觉得这个样子好奇怪。
他这一生纵横星际,生平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抱着穿越了时空。
随着星舰穿出时空隧道,辰星亦看到无数的星际病毒随着他设定的时空点出现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漆黑太空中。
他迅速使用星舰飘移避开了这些丑陋的生物,可是望着它们远遁的方向,他不由陷入深思。
有那么几秒钟景浩然有种元神出窍的感觉,周遭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直至他闻到一股熟悉的清冷的草木香。
就似一场冻雨当头淋下,景浩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他猛然放手后跃,动作过于矫健,他的腰撞上休息桌,撞得那么狠,连辰星都为他皱了皱眉。
景浩然全身发冷,脸色惨白得让人不忍卒看,辰星不满意了:“抱下我有这么恐怖吗?你怎么像见了鬼一样?”
景浩然声音有些啰嗦地问道:“我为什么……”,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
终于得到自由的辰星在驾驶位前坐下,一边操控飞船一边说道:“小朋友,你的精神值太差,在时空隧道中出现了幻觉。”
景浩然现在还膝盖无力,他不知道自己刚才除了抱辰星还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他甚至不敢偷看辰星的表情,心跳得几乎要破胸而出:“既是幻觉,那都是胡言乱语……你……”
“是么,我倒不觉得是胡言乱语,更像是你的肺腑之言。”
即将靠近B-12基地,辰星心里风起云涌,语音不由有些冷,这让景浩然如坠冰窖,但他一咬牙,决定破釜沉舟:“那你怎么看?……我这些话。”
辰星小心规划着航线以避开与这个时空的辰星相遇,一边随口答道:“我啊,当然是支持你。”
一听到这句话,景浩然就明白了自己刚才并未对辰星说什么出格的话,或者即使是说了,辰星也将这话当作是对别人的表白。
他心里一轻,如千斤巨石落了地,却又隐隐地有点莫明的失望。
“你支持?你也不问一问我喜欢的人是谁?”
星舰此时避在一颗微行星后面潜行,他们可透过舷窗清晰地看到暗灰色的行星上遍布大大小小的陨石坑。这段飞行路程相对安全。
辰星抱臂转向他:“你喜欢谁那是你的事,你不用征求别人的意见。我记得你父亲教过我,喜欢谁就一直一直地追,燃尽一生热情,大不了这个人不理你了。”
景浩然道:“我不敢冒险,我就怕这个人不理我!”
一向口舌伶俐的辰星有些词穷地抬手摸摸鼻子:“谈到感情我就只有三板斧,全是你父亲教的几条理论也没有实践过。你该找远航谈谈,说不定更能解惑。”
“我父亲还教过你什么?”
“他能教我什么?他那么爱闹的人,全部心思都用去恶作剧,哪有时间研究感情。他就是担心我被哪位美人花言巧语哄骗到手,教的全是防范措施。不过,真没这个必要,我一个人自在惯了,怎可能拴个人在身边给自己添堵。”
“或许是你还未遇到你真正喜欢的人。”景浩然试探地说道,“或许哪一天你就愿意受牵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