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深处含着一抹恨意,赵姨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席殿国,见他还有心思颠倒黑白胡编乱造,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斥责道:
“你住嘴,你当真以为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无人知晓吗?你当年派去放火的小厮、为先夫人找来的大夫、以及大小姐的奶嬷嬷,这些人可都还活着!”
为了以防万一,在当年席殿国想要将这群人置于死地时,赵姨娘便出手悄悄救下了他们,事后更是将他们远远送出了京城,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大人,妾身已找到人证,还请大人宣他们上堂。”没想到当年的一丝善意,却为今日留下了退路,赵姨娘不止一次的庆幸,那时的她尚还有一丝良知,没有鬼迷心窍、丧心病狂到想要将他们都杀了。
“准。”重头戏要来了,精神猛然一振,崔健连忙使衙役带来了两男一女。
其中的那名仆妇正泪眼朦胧的看着席轻颜,她面上既有欣慰也有痛苦,面色复杂眼神哀婉。
若不是席殿国从中作梗,她便能完成先夫人的遗愿,好好看着大小姐长大成人,也不至于叫她吃了那么多苦。
抹去眼角的泪珠,三人齐齐跪在了堂前,那仆妇满脸怨恨的瞪着席殿国,缓缓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夫人生怕她离开后叫小姐受委屈,便将服侍自己多年的人全部留给了小姐,然而夫人逝世不过半年,席殿国便找各种借口叫我们赶走,甚至打杀了不少下人!”
一个没了娘的孤女,虽手握巨额嫁妆,但其生父对她不闻不问,下人更是对她敷衍无视,这种种情况,都导致了席轻颜在府中过的极为艰难。
而且那些忠心耿耿的下人,也被席殿国以各种由头赶出府,有些甚至还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错而丢了性命。
久而久之他们便萌生了退意,在席殿国的打压下黯然离开了席府,甚至盛京。。
“奴婢本是大小姐的奶娘,是夫人机缘巧合下救了奴婢的性命,所以奴婢发誓这一生都不会离开小姐。”
“然而席殿国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为了让小姐身边无人可用,竟派人想要杀死奴婢,若不是赵姨娘出手相助,奴婢又岂能苟活至今日!”
她的小姐孤苦伶仃艰难长大,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而且席殿国这个没心肝的老东西,竟还想榨干她身上最后一丝价值,若不是她家小姐机敏聪慧,又怎会活到今日。
可仆妇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席轻颜已经死了,现如今的她,早就换了蕊子。
忍不住地低声呜咽了起来,那仆妇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席轻颜,见后者的确过得很好,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她被赵姨娘所救后,多次想要回到府中,然而赵姨娘虽好心救了她一命,却也不是个善茬,她绝不允许席轻颜身边有先夫人的人存在。
所以无奈之下,仆妇只能选择苟住性命,以待之后找机会接近席轻颜,没成想却等了这么多年。
“奴才原来是尚书府的小厮,是席大人给了奴才一笔银子,让奴才去别院放火,奴才手上的伤便是当年放火所致,还有这枚玉佩,是席大人当年亲手交给奴才的。”
那小厮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帕子,里面包裹着的正是席殿国当年给予他的玉佩,玉佩的背面还刻有一个小小的席字。
“奴才本以为完成任务后便可全身而退,没想到席大人却过河拆桥,派人追杀于我,若不是赵姨娘送来了消息,奴才恐怕早就去见了阎王。”
赵姨娘,又是赵姨娘!这个女人究竟背着他做了多少事!
席殿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气得浑身颤抖,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瞬间全部褪去,连唇角都白了几分。
身子略有些颤抖的趴在地上,最后一个男人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狼狈的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的道:
“席夫人当年虽因为大火伤及了心脉,可若是好生调养,活到寿终正寝亦不是难事,然而席大人却让小的……”
顿了顿,男人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随即将席殿国吩咐他的勾当,全部说了出来。
“席大人让小的暗中调换了席夫人的药,并加速了她的死亡,这才让席夫人没活两年便撒手人寰。”
原主这一生的悲剧皆因席殿国而起,他杀了她的母亲,又将她身边的忠仆一一赶走,最后放任赵姨娘将她养歪,又默认席楚玉给她下毒,致使原主含恨而死。
桩桩件件都未曾冤枉席殿国!
女子深吸了一口气,眼见时机成熟,便明白该自己登场了。
用力揉了揉眼睛,席轻颜轻轻吸了吸鼻子,一双水眸含着盈盈水光,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席殿国,“父亲,你为何要这样做?她可是你的发妻啊!”
席夫人虽然不是恋爱脑,也懂得及时止损,可她的心还是太软了,若是早在发现席殿国有所异样时便早早抽身,说不定她便可以看着原主长大了。
浑身散发着悲痛的气息,席轻颜缓缓垂下了眸子,这副模样落在外人眼中,便成了她遭受打击、一蹶不振。
“我道是父亲为何不喜我,原来是因为我这张脸,怎么?父亲看到我便会想到母亲吗?想到那个被你亲手害死的女人!”
“我原以为父亲在仕途上花费了太多心思,所以无法顾及后宅,没想到你却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舍得算计,甚至将她送上了死路。”
“女儿自认对父亲十分孝顺,甚至对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费心医治,可父亲却是这样对我的?当真可笑。”
瘦削的肩膀轻轻颤抖,女子单薄的背影透着一股柔弱与无力,席轻颜缓缓拿出了两份账本,交给了一旁的衙役。
“看在父亲生我养我的份上,我本不想将它们拿出来,可这些人却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是我的杀母仇人!”
“父亲,银子对你来说便那般重要吗?有了母亲的嫁妆还不够,你甚至还要去收受贿赂,用来贴补那对母子。”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父亲,女儿着实无法再袖手旁观下去了。”
默默为自己的精湛演技点了一个赞,席轻颜这副样子完全就是一个饱受折磨孤苦无依,却又不得不站出来揭发生父,大义灭亲的正直少女。
她甚至将其中的无奈与辛酸,也演绎得淋漓尽致。
若说杀害发妻,贪莫银两乃是家事,那么收受贿赂,买卖官位便成了国事。
席殿国万万没想到席轻颜居然会当众揭发他,而且她为何会手握罪证?明明那些东西他已然全部销毁,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假的,都是假的!你身处内宅甚少出门,又如何会得到这些东西!”
是了,因为席轻颜对他心怀怨恨,所以便伪造了证据,席殿国不停地在心中安慰着自己,随后更是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轻颜,我知道你对为父甚是不满,可这件事事关重大,一不小心便会毁了整个席家,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只要你告诉为父,为父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是谁?安国公府还是滨阳侯府?亦或者是孔家、崔家?
他们家的女儿都是太子妃的有利竞争人选。是不是他们利用了席轻颜,想要借她的手拉他下马。
如此一来,席轻颜在争夺太子妃一事上便失了底气,这个蠢货,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脉,我们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莫要听信谗言,向为父身上泼脏水!”
急了急了,席殿国他急了,不过这里可是京都府尹,他这般明目张胆的暗示威胁她,真的没有问题吗?
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在了桌上,崔健脸色有些黑,看着席殿国的目光也带上了一抹不善。
“席大人还请慎言,有本官在,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来人,将证据呈上来!”
不管席殿国如何挣扎,都已然陷入了必输的结局中,有夙离霄在幕后做推手,便是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挣脱出这张早就为他布好的网。
两份账目将这些年来的收支记载的一清二楚,崔健看着上面的流水,指尖竟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席殿国一个礼部尚书,于六部之中并不占优势,可他却暗中做着买卖官位的勾当,暗中使那些真正的有志之士报国无门,最后只得灰溜溜的回到家乡,庸碌一生。
这件事情已经不在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内了,他必须尽快禀告皇上,让皇上来做出决断。
“席大人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向皇上解释吧。”
崔健此话一出,无异于将席殿国所犯的罪板上钉钉,人群中顿时传来了一阵哗然,看着席殿国的目光也格外憎恨。
更有甚者,忍不住对席轻颜的遭遇怜惜同情了起来。
“呵呵,原来我从一出生便是错的,若是没有我,母亲也不会惨遭你的毒手。”
做戏要做全套,席轻颜绝不会放过今日的好机会,她必须要与席殿国断绝父女关系,将一切都掰扯开!
为她,也为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