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吴品的老婆来了,她是收拾完了家里的农活才来的,也是为了照顾病重的公公和两个上学的孩子。
这样一来,这个不足六十平米的房间里,就住了大大小小差不多十个人,除了吴德周末回来,其余人等几乎每天都要见面,吃住都在一起,这样一来家里的热闹拥挤可想而知。但是安吉能做的只有每天照常上班,回来除了进厨房做饭或者洗锅就钻进卧室,与侄女和孩子在一起。吴刚则有时候在有时不在。
侄女不止一次偷着对安吉说了:“娘娘啊,我咋觉得你们这样不是办法呢?你想嘛,虽然老三不怎么回来,但是他们老大一家子都住过来了,天天在姨爷爷房间里嘀嘀咕咕的商量什么,就防着你和姑父,明摆着就是计划着撵你们呢!”
安吉也意识到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她最近单位特别忙,也顾不了太多,反正能拖就拖一天,就看吴刚怎么应对吧。
吴刚这两天又去了青海要账,安吉知道他每次出去都是瞎碰一次,白白花掉一些钱而已,但是知道自己说了也不算,也不想过多干涉他的事,就任由他去了。临走前一天安吉还怕他跟她要钱会难为情,在他洗过熨过的西装兜里装了三百块钱。
吴刚走了以后,吴品对安吉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动辄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问了安吉几次:“我看就是你们搬出去了呗!你想好了没有,啥时候搬家,我乘现在还有空给你们安顿好了,不然我走了,吴德可不好说话!”
安吉有点生气:“你们兄弟几个商量好了再!我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有他吴刚住的就有我住的,不行我们离婚了,你们怎么分怎么分!”
吴品也横起来:“你们离婚就离婚,吓唬谁?老汉都成这样了,你们还一点不顾全大局!实在不行就分开吃!”
安吉说:“行!”
有一天下午,安吉下班回家,看到厨房里已经收拾完了,果真就没有她的饭了,而用来做饭的炉子也已经熄了。
她进了卧室,看到侄女怏怏不乐的样子,知道应该她也没吃饭,就低声问:“怎么?今天他们没做饭?”
侄女青着脸很不高兴地说:“我今天哄睡了娃娃,想去帮那个婶婶做饭,结果她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厨房,我只好出来,结果吃饭的时候他们居然就没叫我!等他们吃完我过去看的时候,他们已经将锅都洗了,火都熄灭了!明摆着不让我们吃饭了!”
安吉气坏了,但也不想跟那些流氓理论,就对侄女说:“来,给娃娃穿外套,走,我们外面吃去!”
她们抱着孩子出门时,碰上楼上的邻居大娘,她问安吉:“你们这家里我看来了十几个人吧?晚上怎么住呢?”
安吉气得脸都黑了,说:“没办法,这是皇宫呀,谁都想住进来,就人摞人住呗!反正人家生的皇太子多!”
老奶奶会意地笑了:“我就说呀,他们明摆着是来抢房子的吧!我说你们的这个老汉呀,当了一辈子的甩手掌柜,吴奶奶在的时候还好点,吴奶奶死了,这个家就彻底乱套了!不行你们就搬出去吧!这么乱,你怎么生活呀!”
安吉再没吱声,只是冲她点点头以示告别,抱着孩子走出大门去了。
她们姑侄娘俩进了餐馆要了一大碗面分开吃了,还给孩子喂了点。小家伙估计是尝到了餐馆炒面条的香味,史无前例地吧嗒着嘴吃了好几筷,还喝了小半碗汤。吃饱了后,安吉带着侄女又去了家门附近的一个家属院,她想在那里打听一下有没有出租的房子,那个家确实是住不成了。
结果她们问来问去,天都黑了,都没有问到一间合适的房子,不是没电就是没水,要么就是没窗户,或者房间残破、阴暗潮湿,根本无法住人。
安吉实在想不到办法了,得亏侄女想到了一个主意:“要不,我带豆豆到镇上的安欣娘娘那里去吧?这样你一个人好对付他们!就算是搬家也方便点!”
安吉一想也是个办法,但是担心一直反对她嫁给吴刚的安欣会因此拒绝,甚至又要辱骂她。但是侄女说:“我去了不说别的,我就说你们家里人口有点多,娃娃怕吵不好好睡觉。”
安吉叹口气,只好答应了。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安吉乘吴品两口子和俩孩子出去的功夫,跟侄女装好了孩子的被褥衣服,还有侄女的衣服洗脸工具等,只是给吴父打了声招呼:“爸,我们出去一趟。”就出了门,径直奔向车站。她们一起坐车到了小镇上,轮流抱着孩子、提着东西到了安欣家。
安欣一看她们的样子,知道她们是在吴家待不住了,投奔她来了,脸上顿时露出讥讽的表情说:“终于被吴家的弟兄们赶出来了呗!”
安吉和侄女的脸都红了,但是事已至此只能装作坦然,呵呵一笑就进了门。安欣倒再没有为难她们,给她们做了饭吃了,对可爱的孩子倒十分喜爱,抱过去给他换上了一件她孩子穿过的厚衣服。
晚上,安吉搂着孩子和侄女挤在原来由安欣女儿睡的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半夜的时候她醒来,听到安欣在和侄女低声讲话,句句都是在骂她:“当初脑子里装了屎,驴瓜瓜犟着不听,非要嫁个流浪汉!还说图他人好,有房子!人好个啥呀?那么个矬子!长着二尺长的腿腿,还长着满脸的雀斑!我就说房子是吴老汉的,他三个儿子呢,不可能给你们!关键你要看人看单位!单位好了人有本事,房子自己就买了!现在呢,单单就让人家撵出来了吧!”
侄女叹着气说:“就是娘娘姑父人都太老实了,尤其姑父,对他的兄弟们的坏心思一点看不清!我都看出来了,他们和老三拧着一把子对付娘娘他们俩呢!可是姑父里外不分,动不动当着他们的面跟娘娘吵架,越加让他们觉得他们两口子好欺负!”
安吉知道他们可能聊了很久,只好再次假装睡着!但是安欣说的话却如刀砍火烧般刺痛着她的心!
安欣说:“说真的,我也就是你来了,再就是看这个娃娃可怜的份上让她进门,不然她都进不了我的门!”
安吉心跳得打鼓一般,只有勉强忍住,但是她的眼泪涌出来,一串串流到了枕头上,她都快要将嘴唇咬破了,也不知何时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她低着头吃过早饭,假意说要去原来的单位办个手续,要早点办完回去了,就给安欣留下了一笔钱走了。
坐在返回县城的班车上,她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说真的,安欣的话虽然刺耳刺心,但句句都是实话!要不是当初自己一意孤行,不听他们的,何至于到今天这一地步!
回到家的安吉,身边了没有了侄女和孩子的羁绊,进出自由且随意,也不在家吃饭了,只是早上按时上班,中午在办公室里待着写东西,下午下班到街上吃点又去办公室写作、读书,天黑了再回去睡觉,跟他们不见面也不打交道,倒也省了很多口舌是非,生活过得倒也安逸!
紧接着,吴品的老婆、吴刚的大嫂又做了疝气手术,和公公躺在同一间阳面的卧室里养病,由吴品伺候着,那个家便充满了中草药的味道,安吉越发不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