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新开了一家川菜馆,据说老板是所长的一个朋友,所长也投了资。安吉也发现饭店还在收拾阶段,所长就几乎天天去,很操心的样子,就相信别人的传言绝非空穴来吴刚。
由于工作的关系,免不了天天从那儿经过,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发现这家饭店真的与众不同的豪华,心想看来投资的老板可真有来头,这一下可要赚一把了。
开业那天,所里的人都去了。宴席间,安吉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影,又不敢确认,只好把疑问装在了心里。
第二天,到粮管所去办事,遇上一个也是初中上完后就没见过面的同学窦俊,他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安吉。
惊喜之余,他告诉安吉,家在兰州、初中时转他们那儿上
过一年学的范建设现在也到这儿来了,在他姐夫的帮助下开了一家川菜馆,就在路边很显眼的位置,刚刚开业。
安吉说出了饭店的名字,他说正是的。于是说好过几天约个时间一起聚聚,宰他一顿。
安吉本来还有顾虑,认为她和范建设不是很熟,又多年未见了,不好意思就宰他。
可窦俊几句话把安吉说得满面通红:“你还跟他不熟?那时他可对你情有独钟,在我们面前说过你多次好,说他看班里的女生一个个又土又笨,就你看上去与众不同。他走的时候,不是非要跟你见一面,你躲掉了吗?后来他给我们写信特意还问到你,还给你寄过学习资料呢!后来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安吉想起了似乎有过那么回事,上初二的第一学期,班里转来了一个新同学,说是家在兰州,父母顾不上管,到这儿借读一年,住在在这儿医院当会计的他姐姐家。当时老师就将他安排在安吉后面的一个空位上。
他穿着当时刚刚在青年人中流行起来的大裆裤和黑帮白底的机制布鞋,理着短短的偏分头,很干净整洁,很文静老实的样子,在一帮穿著陈旧破烂、说话粗声大嗓的农村男生中很显眼突出。几天后就有很多的男生围在他的周围,一起上下课,一起走路玩耍,使他看上去像是他们的统领。
很快的,班里一个早熟的女生就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炫耀起自己的发型来,出出进进,眼睛总要飘向他的座位,脸上带着一种在当时的安吉和其他同学看来很可笑很无耻的表情。
但对这个长相并不突出、反而因了故意装出的温柔而显得滑稽可笑的女同学的暗示,这个据说已有几次恋爱经历的新生视而未见,照旧很一帮男生课间谈笑吴刚生、课后来来去去,根本不去正眼看她。于是那位自作多情的女生就成了男女同学课余饭后的笑料。
安吉则只在课间和他说过几句话,借过几次他的钢笔用用,他也和班里其他同学一样偷看过她的日记本,在她本子里夹过纸条,说过几句含含糊糊的话,但因为那时安吉还小,又是好学上进的好学生,基本上和男生不打交道,更不知恋爱为何物,根本未懂他的暗示或什么,反而认为她也不过是想取笑她,逗她玩而已,就不去理他的茬。
后来,有一次他回家回来,手上戴了一个镯子表,引来男女同学的好奇,争相传看。安吉却当什么也没发生,安安静静地看她的书。
范建设却等大家各行其是的时候,悄悄地说:“你咋不看一看?是不觉得司空见惯,还是对我有意见?”
安吉只好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也没见过这种表,只是觉得大家都在看,轮不上她,就等大家看完再看也不迟。范建设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将表脱下来给她,说:“你看,喜欢不喜欢?”
安吉看别人不注意她,就将手表戴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一边真心的赞美:“真的很好看,准不准?很贵吧?”
范建设小声说:“贵倒不贵,但这儿肯定买不到。送给你吧?”
安吉一听马上将表从手上脱下来还他:“不,我不要。你别开玩笑了。”
范建设红了脸,说:“我说真的。你不要算了,别对人说。”
安吉若无其事的转过了身,安静的看她的书,像什么事也未发生的样子。
过了几天,上体育课,范建设跳远时不慎将裤裆扯破了,在几个好朋友的掩护和其他人的取笑中回到教室,就在靠墙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一下午没动,等和他一起的一个同学回家给他拿新的。
正好那天,安吉因为感冒没上体育课,在教室里看书。当一个女同学咕咕偷笑着将范建设裤裆被扯的事告诉给她的时候,安吉瞟见了范建设十分难堪的表情,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继续看她的书。
这一天,对安吉和范建设来说格外漫长,因为,范建设一直小心偷看安吉的表情,深怕在她面前丢人却偏偏出丑,让他觉得无地自容。安吉也看出范虽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很难堪,就尽力装作什么也没知道的样子,但她又不善伪装,因此一天下来很是难受。
就在一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范建设却从班里突然消失了。有知情者纷纷传言:范建设是回去上班了,据说是顶他父亲的班。于是班里一部分人就咂舌叹气,十分羡慕的样子。
过了不久,班主任老师将一封范建设写来的信给大家念,意思是他早早离开校园参加工作,原以为是好事,不想上班后就后悔了,因为预示着从此就永远和校园告别,再也见不到同学们了,他十分想念和大家在一起读书的日子,希望大家不要忘了他,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给他来信,他一定尽力……
于是班里原来那些对他无多少好感的人,也被这封信打动了,私下里议论起他的好来。而当天下午放学后,就有两名和范建设交情甚好的男生神情诡秘地将正欲回家的安吉叫住了,说要给她一样东西,还有一封信,是范建设寄给他们,请他们转交给她的,但他们说给她的条件是要她说出信的内容和与他的关系才行。
安吉不相信范建设会给她寄东西,认为他们是在取笑她,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这两名男生平时和安吉也玩得来,见她如此,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急忙将已经被他们拆开包装的两本书和一封未拆的信交给她,难为情地说,他们不知道那是给她的,见了就打开了,看了给他们的信才知书是给她的,但给她的信绝对未打开过,不信当面验证。
安吉于是接过书和信,也未多说什么,边走边看。
原来是范建设买的两本参考书,一本是英语方面的,一本是数学方面的,两本书上都题了赠言,很小心的字体和话语,无非就是:“祝同学学习进步,天天向上”等的话,还有几张小小的卡片,写的也是这些话。英语书好像是英美英语对照参考还是什么,不是他们这阶段该学的,安吉翻了翻就放一边了,后来也没用过。
另外书里夹着一封用白纸包裹的信,信里的内容却是说他回去后如何后悔,不想上班想上学的话,现在后悔来不及只好混日子,但十分想念同学们,尤其是她,他知道她可能对他印象不太好,可他真的希望她原谅他,不要忘了他,并能给他回信。
安吉看得满头雾水,但对她给他寄书和贺卡很喜欢,就也回了一封信。后来范建设又连续写过几次信,寄过贺卡,说也不过是自己的工作和心情,再就是希望她考学考到兰州来,他会很高兴地欢迎她。
作为同学,安吉也曾给他回过一封信,可后来不知怎的就没了联系,后来也就忘记了他的存在。多年过去了,初中高中的同学多数没有消息,也就无人提起在他们的学生生涯中一闪而过的范建设了。
不想现在……聚就聚吧,毕竟同学一场,见见也好,今后还得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