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顾无忧眼底闪过一抹深深恨意,杀机宛若实质一般从他身上倏而绽开!
随即,他又敛去杀机,深深叹了口气:“我不认得谁是卫苍松,但是我却知道,我那好姐夫的自家取的华胥姓氏就姓卫……”
叶拂衣愣了愣,默然盘算了一下年纪:“难道卫苍松就是香卡婆婆的孙子?顾供奉,当年你们苗寨究竟出了什么变故,一家
长幼都死得干干净净?”
顾供奉靠在副驾驶座上的脊背陡然变得僵直,紧紧抿住嘴唇,一声不吭。
“顾供奉……放松些,都过去了……”穆韵鸿伸手轻轻在他肩膀上一拍,接着问道:“当年,当年你是被我父亲从尸山血海中救出,那么香卡婆婆呢?救出她的人又是谁?你那个姐夫当时又在哪里?”
顾无忧的苗名当然不会叫顾无忧,这也是他离开黔东南武陵蛮寨子之后,自取的华胥名字。
听见穆韵鸿问起香卡婆婆的丈夫,顾无忧好容易收敛下去的一身杀机陡然凝成实质,说话语气反而淡然之极:“那个姓卫的人,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呵呵呵,他当然活不了。普天之下,能在叶天士,石久逻,穆旻鎏手下逃出性命的人又能有几个?”
“只是,太晚了啊,来不及了啊……可怜我阿姐,当时还身怀有孕……他怎么忍心下得手?”顾无忧的一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掌心,就连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什么?当年武陵蛮的惨案是香卡婆婆的丈夫亲自带人下的手?!”叶拂衣与穆韵鸿齐齐悚然一惊。
--这一出夫妻
相残,全家死光光的戏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带人屠寨的就是我那亲亲好姐夫……世事是不是很奇妙?”顾无忧嘴角浮出一抹深深的嘲讽。
武陵蛮原本生活在湘西一带,数百年前也是因为战乱,两族死伤无数,为了繁衍生息,才分出后一支迁徙至黔东南。
然而,即便是来到黔东南,数百年年前那些血海深仇,两族中人都没有忘。
在生活在黔东南的武陵蛮分支苗人心中,他们永远记得湘西之地的圣山,甚至连死去归葬的墓穴方向都要朝着湘西,只有那里才是他们的故乡,是他们的根。
虽然服饰变了,人心变了,甚至连昔年在湘西传承下来的寨子遗址都早已在时光的长河中化成了灰灰,然而,那些记录在苗疆典籍中,刻画在鼓声,芦笙,芒筒,夜箫声中的记忆没有断。
而香卡婆婆的丈夫,就是湘西世仇中的一支。
往事如潮水涌来,顾无忧伸手按着自己的眉心。
他苍老枯瘦的食指按住眉心之下的血管突突乱跳,那些充满了血色刀光的往事,哪怕已经过了数十年,他都一丝一毫都没有忘……
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