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了委任书那日,许多同窗登门拜访,除了贺喜之外,话里话外也多少冒着酸水。
“乐章不愧是我们寒门子弟的,靠着自己的努力闯出了一片天。”这人如此说道,旁人闻言都笑。
怎么说呢,乐章此前确实是寒门子弟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可论才情学识,却不那么出挑,言说他依靠才干得赏识,属实是叫人发笑。
谁知被编排的人却也不恼,还是那样笑眯眯的,这招他是跟叶霓学会的。
有一次坊间难听的话传进了她的耳朵,就在众人以为她会发作时,谁知她却像没事人一样,言说那又如何,不影响她要继续走下去,骂不骂的,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她铺子赚钱就行。
乐章也不傻,清楚自己能得到这个机会,与叶霓有脱不开的关系,在叶霓与众臣子吃了饭之后,他也琢磨着要请人吃一顿饭。
他的好友郎康德也想去,却迟疑着。
理由也十分简单,他能进国子监,靠的是祭酒与严文通的举荐,正是得了这两位的举荐,他这才在众多赴试的儒生中脱颖而出,用这时候的话来讲,严文通与祭酒之于他是恩师更是引路人。
如今两人接连下任,明眼人都知晓这是得罪了人,在盛京恁久,他也清楚叶霓与谢长安的关系,身边还有人暗暗言说这两人如今的遭遇与叶霓有关。
他不清楚个中缘由,却还是心有戚戚,若果真如此,那他郎康德岂不就成了人人唾弃的背信弃义之人?
恩师的情谊不能不报,如今两人一个告老还乡,一个远调沧州。
严文通赴任前郎康德还前去探望,手写了封家书,还递交了信物,就是想要沧州的亲人能多照顾自己的恩师一番。
看着正在挑选衣裳的友人,郎康德不快道:“你那时不愿为严大人写书信,是否就是因为这个?”
“哪个?”乐章扭过头,说道:“还请说清楚些。”
他愤愤道:“严大人也是你的师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严大人遭遇这等祸事,你怎能袖手旁观?”
乐章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友人,等人发泄完了,才说道:“康德,听我一句劝,你若是想日后的日子舒坦些,就莫要再说这等胡话,可知了?”
郎康德怒极,他站起身,咄咄逼人道:“此前我还生怕我误会了你,如今看来,倒是不曾。”
他语调尖锐,好似遭遇了可怕的背叛,“乐章,你怎得变成这幅模样?急功近利、寡廉鲜耻。”
乐章抿唇不语,他扭过头,继续挑选适宜的衣裳发冠。
谁知郎康德却被他漠视的行为激怒,更加暴跳如雷,他冲到乐章面前,揪住他的衣襟,怒目圆瞪:
“为何不为严大人写书信?就是怕得罪叶大人么?怕你辛苦巴结来的官职不保?”
乐章甩开他的手,反唇相讥,“我如今的一切你以为是靠甚?叶大人对我情谊甚笃,她赏识我的抱负才干,为我谋取机会,一步步走来你当我容易么?”
后面的话对郎康德而言,简直像是冰雹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砸下来,叫他哑口无言。
乐章是这般说的。
“郎康德,严大人确实是我师长,我敬重他,可他利用叶大人是真,而叶大人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恩师,对于严大人的遭遇,我深感同情,可他如今这些不是咎由自取么?”
“你怎能这般说?”
乐章打断他,又道:“且不论这些,你巴巴地揪着我要我表态,安得是什么心思?严大人这层关系还是借由我为你牵线搭桥,你这般诋毁我,假仁假义四字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