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外,齐渺何尝不是心不得安。
沁芳姑姑携姨母懿旨返回,是否是为了她呢?
可只这么一想,她却更不安愧疚起来。
脑海里一帧帧闪过的,尽是太后教导她时或怒或哀伤的神色。
她记得姨母不止一次地与她说:“渺渺,要珍惜当下。”
是她自己不听姨母教诲,是她自己蠢得犯了错,才至今日。
姨母生前名誉满京城,是大邕朝历任皇后太后中最受大邕子民敬重爱戴的一位。
可死后,竟要为了她这样一个不孝后辈,背上骂名吗?
自己所为,岂能连累姨母?
这她宁愿接受惩罚,也不愿为了救她而污了姨母一生清名。
她挣扎着起身要往内殿去,皎月吓得连忙扶住她,“娘娘,陛下未曾召唤,您冒然入内于礼不合。”
已然犯错的人,更要注意言行,否则只会罪上加罪。
可齐渺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便在屏门前被守门卫兵拦住了,她也不肯放弃。
“陛下,臣妾恳求陛下,莫要依姨母之言!”
内殿里的唐昀看了懿旨正怔忡失神着,闻言只觉齐贵妃放肆得厉害,“太后遗言,谁敢置喙!”
他忍不住要怒。
沁芳忙添了一句,“陛下,太后临终,也曾有遗言。是关于齐贵妃的。”
唐昀思虑了片刻,想知道太后的临终之言,便暂时压下了火气。
“让她进来。”
齐渺跪了许久,是叫人搀扶着进来的,面容憔悴又狼狈,实在看不出是个尊贵贵妃的模样。
齐渺一进来,忙不迭就跪了下去,“陛下,臣妾有罪!”
“你当然有罪。”唐昀冷哼。
“臣妾知罪,陛下贬黜臣妾也好,废了臣妾也罢,”她哽咽着匍匐在冰冷的大理石砖上,内心一片悲凉,“只求陛下不要遵从姨母之愿轻纵臣妾。”
齐渺向来骄傲,自太后故去后,在广集殿被陷害诬陷她不曾哭过,陛下不信她,她也没流过泪,今日在紫宸殿大殿屏门外脱簪请罪跪了半日她也没想过要委屈难受,可此刻,见到沁芳姑姑的面容和那封曾由太后亲手留下笔迹的懿旨,眼眶里的忏悔愧疚地泪水就不住地打转。
“臣妾知道错了,是臣妾不孝又愚蠢,嫉妒皇贵妃之宠,辜负了姨母。”大颗大颗的清泪滴落下来,沾湿了素色衣袖,她却顾不得擦,只一股劲儿的磕头,也不怕磕破了皮或是伤了自个儿,“求陛下和皇贵妃娘娘重惩臣妾,臣妾愿担一切罪责。”
大殿内,高傲的贵妃终究是折了风骨,低了头颅。
唐昀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你当真愿意承下所有罪名?”
“是,”齐渺身子哭得颤抖,抬头看向唐昀,眼里满是祈求,“臣妾只求和皇贵妃娘娘顾念翊儿年岁还小,好生照料他。臣妾什么罪都甘愿受。”
到此时,她方才明白姨母和皎月对她说的话是何等的金玉良言。
荣华富贵她已然享受了半生,可是翊儿……
她获了罪,翊儿日后,怕是很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