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前院后院仅隔着一个小院,杜夫人正式的就寝之处是后院的主院,只是夫妻俩感情好,杜夫人又是原配发妻,这些年两人一向歇在前头一处专门的院所,杜夫人鲜少有这样自己跑去后院不来前头的。
杜宴二话没说,脚步匆匆地就去后头了。
他满肚子的心事,正想与老妻诉说呢,岂料才踏进院门,就被撵出来了。
他一边护着掌心里的点心,一边狼狈往院外退,嘴里叫嚷着:“夫人这是做什么?”
杜夫人气呼呼地从内室里出来,平日里温柔贤淑又大度的杜夫人,眼下化身成“母老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还敢问我做什么?你不想想,你做了什么?”
“顾贵妃多好的人啊?啊?!”她怒火尤甚,“我去宫宴,人家一个贵妃还回回礼敬着,知道我从来吃不得鱼虾一类,每次都细心为我布置些别的菜式,惟恐我吃不好了。只这一件小事便是如此了,更别提其他的了。”
“我多少次地与你说过,让你不要听风就是雨,你在这事上就是不听,这下可惹恼贵妃了吧?杜老头我跟你说,你活该!”杜夫人那个气啊,“你但凡有心满京城打听打听,万老太妃、林太妃、淮阳王妃、南陵王妃,两位长公主,还有晋国公府、隋国公府、承化伯府、昌安伯府的夫人们,国子祭酒的发妻姚夫人……那么些有头有脸的夫人,都对顾贵妃称赞有加,只恨不能多相往来,你倒好!空口白牙地污蔑人家!听说你还掀翻了顾贵妃给的吃食是吧?你多能耐啊?啊?!”
气到极点了,杜夫人丢下一句,“顾贵妃一日没有原谅你,你就自个儿睡去吧,休想踏进我院门一步!”
语罢,杜夫人亲自动手,“啪”地一声关上院门,杜宴要不是眼疾身快往后退一步,只怕鼻梁要被砸塌。
这一夜,杜宴一个人抱着冷被,辗转反侧如何都睡不着。
大半夜了,又抱着被褥朝后院去拍门。
“夫人,夫人……”
他起初还有些力气,后来越想越泄气,又难过,嗓音又虚又低,“夫人,我错了,你好歹见我一面呀。”
“夫人……夫人呀……”
“叫什么叫!叫魂儿呢!”杜夫人本来就没睡好,被吵了更是心烦。
开门后看到杜尚书令一个人可怜兮兮抱着被褥站在门外,不由又是气又是笑,“你现在才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
杜宴垂首,倒不是装惨,他是实在愧疚到心里去了,更无颜面对老妻。
杜夫人见他这样也心疼。
“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别那么犟,你偏不听。若非陛下仁厚,你哪还有今日?你既知太后当年的仁厚,便该晓得,如今你做出这般不公之举,太后她老人家该有多寒心!哪怕你是因为顾念往日恩情才屡屡偏向齐贵妃的呢?你这般不分黑白,又岂是太后愿意看到的?”
嘴上虽骂着,可语气到底是松软了。
“明日一早,你就跟我入宫,我亲自去关雎宫,向贵妃娘娘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