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昭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巳时。
见过了前来拜见的武尚仪和钱尚功,又交代了些事情后,已然大半日过去。
顾青昭将外头正在侍弄花草的染菊叫了进来。
昨日替主子洗刷了冤屈后,她一直闷闷不乐,回宫来也是没什么精神。
顾青昭看在眼里,但昨日碍于唐昀在,也不好召她说话。
如今见染菊进来时,眼下都是青黑的,平日里爱打扮的小姑娘如今却显得很是憔悴。
一见自家主子,她就忙不迭矮身跪下去,“奴婢愧对主子,若非有奴婢与表姐的这一层关系在,主子也不必受昨日委屈。”
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无声流泪起来,“奴婢不求主子能够宽宥,不管主子叫我做什么都成,只求主子不要赶我离开。”
她是从东宫跟着过来的,一晃已有六七年的光景,她也从一个不懂事不伶俐的丫头成长为如今关雎宫的二等侍女,她不是贪恋自个儿关雎宫的地位和荣华,只是这么多年,她已然将关雎宫的人视作亲人,更将自家主子看得极重。
顾青昭看得心疼,也知晓小姑娘心中所忧,于是郑重对她道:“你是我亲自提拔上来的人,只要你还没到出宫年龄,只要你不走,关雎宫便永远都是你的家,围我又怎么会赶你走。”
染菊听了主子的话,顿时激动非常,可转念想到什么,又愧疚难当,她控制不住情绪地瘪着嘴,抽抽嗒嗒地道:“可是奴婢表姐……”
“你表姐是尚仪局的人,若说到牵连或是背叛,她对不住的是齐贵妃。只是昨日之事闹得这样大,幕后之人决计也不会告诉她是为了陷害贵妃或是陷害我,你表姐眼看到了出宫的年龄,只怕也是病急乱投医,为了救你姨母才孤注一掷,接受了旁人的指使。”顾青昭说着,也不由感慨,“不过你表姐也是当真爱护你,此事并未与你透露过分毫,否则就是昨日里头,你就保不住了。”
有时候对至亲之人隐瞒,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染菊难受得紧,一时间竟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顾青昭不由心疼,柔声道:“你表姐我已经托吴英暗中运出宫妥善安葬了,是个风景秀美的吉祥地儿。地址稍后我会告诉于你,待你年满二十五出宫后,便可自行去祭拜。”
染菊闻言,顿时热泪盈眶不已,对着顾青昭行跪拜礼,她自小失怙,是姨母和表姐缩衣节食将她拉扯大的,她此生也唯这两位血亲了。
“奴婢,谢过主子。”她吸了吸鼻子,眼角红得厉害,抬首看向顾青昭,满含感激。
顾青昭伸手递了过去,将染菊扶起来。
“你自来了我身边,体贴又稳重,昨日那样的场景下,你临危不惧,助我免于污名,无论怎样,你的家人我本该替你周全一二的。”顾青昭知晓她身世,更有怜惜,“至于你姨母那里,我已经找人好生安养了,并未告知她采薇不在的事实。你不必担忧。”
“主子……”染菊这一刻,只恨不得要将心挖给自家主子。
她一向是知道主子待她们极好的,可主子这样的宫务繁忙的人,竟连她这个二等侍女家里这样的小事都如此上心,安排得这样周全。
“主子你怎么这么好啊呜呜……”她哭成了泪人,抱着顾青昭之前递过来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明明是她先对不住主子的,主子却反过来厚待于她。
顾青昭瞧着这小姑娘,忍不住轻叹,另一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表姐做的事情,与你无关,何况这是有人精心布下的局,你算是因着这层关系无辜被牵扯进来的。我不会怪你,你也莫要因此自责自怨。”她温声与她说着,“日后还同从前一样,你还侍弄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