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死寂过后,北漠皇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笑了几声才说:“今日是镇南王妃来访的好日子,故在此设宴为镇南王妃接风洗尘,只是孤年岁大了老眼昏花,夜里实在是难以看清,不知镇南王妃何在?”
都被点名了,钟璃自然不可能坐着不动。
她缓缓起身,对着北漠皇微微福了一下,算是行礼。
谈不上疏忽,可也半点看不出有多恭敬。
“镇南王府钟璃,见过北漠皇。”
钟璃并未像在场人想的那般下跪,不卑不亢的样子,像是隔空甩到了人脸上的一巴掌。
谈不上多响亮,可却足够让人觉得疼。
北漠皇尚未说话,他身边坐着的年轻宠妃就不满地娇哼了一声,说:“都说大褚乃是礼仪之邦,可本宫瞧着这样子,怎觉得是名不副实?”
“不过是个外来妃嫔,见着皇上不行三跪九叩大礼就罢了,礼数都行得如此马虎,可见,所谓的镇南王妃,在大褚时礼数学得实在是不到家极了。”
北漠皇静默不语,像是默认了这妃子的话。
现场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下气氛顿时再度陷入了僵持。
所有人的目光,不禁再度落在了钟璃的身上,像是在好奇她会如何应对。
钟璃被明目张胆的刁难也不动怒。
她看向了说话的妃嫔,淡淡地说:“这位是?”
被问话的妃子噎了一下没说话。
耶律浧善解人意地介绍道:“这是梅嫔。”
钟璃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若是本妃没记错,大褚与北漠皇庭制度相差无几,本妃是超一品亲王妃,阶品只在皇后之下,就算是见了皇上,也只需行半礼即可,而你不过是个寻常妃嫔,见了本妃需绕足下跪,本妃说得对吗?”
钟璃说的当然是对的。
只是钟璃如今在梅嫔眼中只是个死了丈夫,还上门求助的可怜虫,自然不值得她如此对待。
梅嫔满脸不屑,冷笑着说:“男人都死了,还有脸在此穿红着绿地说自己是超一品亲王妃,你也不怕死了的镇南王见着你这身打扮,被生生气得掀翻了棺材板!”
“放肆!”
“你说什么?”
霍云齐和霍云齐的声音同时响起,梅嫔微微一怔之下,口不择言道:“本宫难不成说错了吗?”
“一个新丧的寡妇,不想着在家好好地为亡夫守寡,带着这么几个男人跑到北漠来,路途遥远,谁知道你们中途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镇南王妃这时候来北漠,难不成是生怕自己以后没了富贵,想来北漠求个夫婿再嫁吗?”
梅嫔的话音刚落,一道劲风撕裂空气,直直地奔着她的面门而去。
耶律浧见状下意识地扔出了手中酒杯,大喊出声:“王妃手下留情!”
耶律浧的反应已经够快了。
但是还是晚了。
钟璃看似随手扔出去的簪子,虽然在半空中被耶律浧扔出的酒杯撞了一下,可只是偏了一些轨迹,最后还是深深地插到了梅嫔的肩膀之中。
梅嫔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纱衣,肩膀被尖锐的簪子刺破,刺目大红宝石在血红的纱衣上轻轻摇晃,此时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美了,无声肆掠出一种残忍。
梅嫔肩头鲜血肆意横流,染红了白色纱衣的同时,也让无数人惊掉了眼珠子。
谁能想到,钟璃在这种场合下,竟然会对梅嫔直接动手?
那枚簪子若是在空中没被耶律浧扔出的酒杯撞了一下,只怕是要直接刺透梅嫔的喉咙。
娇滴滴的美人,差一点,就眼睁睁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绝了气息。
面对众人的震惊,钟璃像是半点也不在意。
她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轻飘飘地说:“啧,打歪了。”
听起来,似乎还觉得有些遗憾没能直接将梅嫔杀死。
钟璃动手的瞬间,霍云齐就站起来挡在了她的身前。
钟璃示意霍云齐退后,冷冰冰的看着面无人色倒在了北漠皇怀中的梅嫔,声调轻飘飘的,甚至还有几分不可琢磨的温柔。
“别说你只是个妃子,就算你是北漠皇后,在本妃面前,也得收了嚣张气焰,安安分分地俯首问安,而且,你从一开始就说错了。”
钟璃低不可闻地呵了一声,把玩着手中的另一枚簪子,慢悠悠地说:“本妃的底气,并非是来源于镇南王,而是源自实力。”
钟璃手握百万镇国军,虽名义上只是一个王妃,可实际上权柄横扫京城遍及四处,与皇帝相比,只是差了一个身份名义。
这样的钟璃,足以与北漠皇平起平坐。
自然不用把一个妃子的身份放在眼里。
钟璃随手理了理身上的红衣,低声轻笑:“还有就是,你只看到本妃这身衣裳是红的,可知这是用何物染就的颜色?”
钟璃刻意顿了顿,与梅嫔四目相对,语调轻缓。
“是血。”
“本妃杀人无数,不在乎身上这身血衣,再多你一个人的贡献。”
“不信的话,你可再试试,这一次,本妃手中的簪子,是否会再偏一寸。”
钟璃话惊四座,之前跋扈至极的梅嫔面色惨白地瑟缩了一下,嘴唇哆嗦着再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