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断定,齐国地方上的情况,只会比临淄更差。因为齐国的发展不错,商业比较发达,能从商业征收大批的赋税,所以没有朝廷自身太大的感觉。可是,仔细琢磨一番,就会发现这是极大的问题。”
林丰的话语,涉及到土地、人口。
这是一个国家的根本。
田和也是有智慧的人,他神色也是一变再变,甚至衣袖中的手也是握紧。
佛门,该压制了。
田和深吸口气,稳住心神,道:“林丰,第二个问题呢?”
林丰解释道:“第二,齐国对地方上的掌控,开始在不断的削弱。土地的转移,意味着百姓从依靠朝廷生活,转变为依靠佛门生活。到最后,齐国想征募百姓做事,乃至于要调兵打仗,哪里来人呢?”
“进一步,地方上就会脱离朝廷,使得朝廷对方上的掌控力度弱,佛门会愈发的强横。”
“佛门不是单独存在的。”
“佛门和权贵之间,是有联系的。到时候朝廷削弱了,权贵增强了。”
林丰说道:“主弱仆强,是首末颠倒。一旦齐国出现任何问题,恐怕就会引发雪崩。”
咕咚!
田和忍不住眼下一口唾沫。
他才刚登基几年。
他眼中的齐国,一直蒸蒸日上。可是如今林丰一说,田和才发现有如此严重的问题,一时间他都有些紧张。
林丰的话是正确的。
朝廷衰弱,地方权贵实力强,那就容易生出隐患。
田和身子微微前倾,询问道:“林丰,你要提及的第三点呢?”
林丰神色愈发的从容,他扫了眼周围,因为皇帝态度的改变,周围的官员气焰更是削弱。
林丰继续道:“回禀陛下,第三个问题,是齐国未来土地的缺乏。齐国整体而来,还在蒸蒸日上,毕竟有琅琊王和晏丞相的励精图治。可是人口的增加,会越来越多。”
“每年齐国新出生的人口,要分给土地。然而朝廷掌控的土地,却越来越少。没了土地,如何分给百姓呢?新出生的百姓没了最基本的保障,无法生活,最终百姓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恐怕是揭竿而起!”
“虽说,这是未来的事情,但也必须考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涉及到齐国的长治久安,涉及到齐国的万世传承,身为朝廷的当政者,当谨记于心。”
林丰看向了田和,说道:“陛下,家师以及师兄,所作所为一心为公,一心为了齐国。这些日子,师兄披肝沥胆,夜不能寐,就想着如何办成这一事情,可谓熬尽了心血。”
“至于家师,被稷下学宫士子包围住宅,甚至要被煽动的士子掀出来批斗,家师难堪屈辱,整个人苍老了很多。都说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家师和师兄,为齐国谋划,大义凛然。最终,得到的却是这般的下场,实在是可叹。”
“齐国,不该是这样。”
林丰感慨出声。
柳珪一听到林丰的话,心中却是一笑。
他哪里披肝沥胆了?
他该吃吃该睡睡,日子过得好。
柳珪也是一副配合模样,郑重道:“陛下,请三思啊。”
“说得好!”
田育眼中精光一闪,掷地有声说话。他在这一刻,不再保留,站起身看向田和,躬身道:“陛下,林丰说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这句话,极为在理。林丰提及的数据,更触目惊心。事情到了这一步,该查一查了。老臣,恳请陛下彻查天下佛门,清查土地。”
晏子初站起身,佝偻的背脊,在这一刻挺拔无比,掷地有声道:“陛下,老臣附议。”
两个人表态,其余嫡系纷纷表态。
先前大力要反对的官员,顿时都是懵了,惊愕不已。
晏子初和田育表态,便板上钉钉。
谁敢和两位巨擘抗衡?
齐国朝堂上,没有人能扛得住田育和晏子初的混合双打。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眼中,精光一闪,齐国的皇帝,以及齐国的两位辅政大臣不差。从田育和晏子初把握的时机看,林丰甚至可以论断,恐怕晏子初、田育两个人,极可能在背后推波助澜,就是借助荀子吸引火力,把反对的人引诱出来,以便于处理。
如今,一锤定音。
田和大袖一拂,颔首道:“林丰,朕同意齐国和晋国、大秦联盟,也会伺机发兵攻伐夏国。至于佛门一事,朝廷不会姑息,更不会辜负忠于齐国的人,自会给柳珪和令师一个公道,你不必担心。”
“陛下圣明。”
林丰道:“事情至此,在下告退。”
事情完了,他该撤退。
田和点了点头,林丰转身离开。
齐国朝堂上的政务,是田和、田育、晏子初等人的事情,林丰接下来要做他的事情。
虽说朝廷上一锤定音,可是这一次佛门不用其极,这事林丰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他要报复回来。
否则,如何对得起老师的谋划。
林丰出了皇城,乘坐马车回到客栈,就先喊来赢五,吩咐道:“赢五,齐国皇帝已经答应不出兵攻打大秦,还会伺机对付夏国。如今晋国、齐国方面的威胁,已经彻底解决。你立刻安排黑冰台的人,传书咸阳,把消息告诉陛下。至于我们,把临淄这里的事情解决完,就会准备返回。”
“喏!”
赢五兴奋应下。
事情到这里,彻底完成,赢五也就松了一口气。
林丰继续道:“另外你让黑冰台的人,四处放出消息,明天上午巳时,我临淄城的南城外,搭建高台公开辩佛,论佛门之恶行。”
“啊!”
赢五听得惊呼出声。
刚才,他听到出使任务完成,那是无比的欢喜。如今,听到林丰的话,他是万分担心。
这是容易捅马蜂窝啊。
赢五担忧道:“先生,抨击佛门太危险了。甚至到时候,佛门都会有大高手出手。这样做,太危险了。”
林丰摇了摇头,笃定道:“男儿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些佛门勾结权贵,甚至肆意对付家师,我不会这么就算了。更何况,这是老师的一番安排,我得完成,你尽管去安排。”
赢五心下无比的担心。
可是看到林丰眼中的笃定,便转身去安排了。
林丰一个人坐在房中,思考着明天的辩佛,这是在临淄最关键也是最后的一件事,必须要处理好。
如今,他要考虑清楚。
有充足的准备,才能辩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