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头上包扎着厚厚的白布。
宝儿正用法术为他疗伤,周身被绿叶萦绕,呼吸有些急促,被汗水打湿的脸颊略显土色,可以看出此刻所用的法术,相当消耗他的精神和体力。
雨妍急得来回踱步,心脏像打鼓似的怦怦乱跳,脸上满是深痛愧疚的神色,开始胡思乱想:赵宸上次撞破头就变成了傻子,这次撞成这样,会不会变得更傻?还是像电视里的情节一样,不可思议地恢复了记忆?天啊!为什么这么久他还不醒过来?会不会变成植物人啊?会不会……不会!他的命那么大,死不了!八成又是在戏弄我,看我为他紧张,后悔的落泪,说不定他心里正在暗自偷笑呢?
想到这里,雨妍伸长脖子,充满期待地望了赵宸一眼,见他仍没有清醒的迹象,不禁失望地叹了口气。
突然,张靖芹带着婢女秋蝶、香巧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愤怒的质问声登时打破了深夜的寂静:“雨妍,你把我相公又怎么了?”
雨妍这才想到赵宸的小妾与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一定是自己惊慌失措的声音把她吵醒了,此刻过来兴师问罪。毕竟自己有错在先,一本正经地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一时气上心头,失了理智,把他推到柱子上撞伤了头。”
张靖芹眼中掠过森寒的恨意,“啪!”的一声,狠狠地给了雨妍一记耳光,怒斥道:“上次相公因为你撞伤额头失去了记忆,这次你居然动手推他!你这个不知廉耻、蛇蝎心肠的女人,老是缠着我家相公,却又对他百般的刁难折磨,如今你还想杀了他?相公若是有个万一,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一记耳光加上这番话,浩月即使再老实也忍不住要发火了,咬牙切齿地说道:“赵夫人,请你说话留点口德!雨妍已经承认了错误,宝儿也在尽全力的医治,你还如此咄咄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雨妍脸上现出了五指印,用手抹掉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痛苦地皱了皱眉,沉声说道:“浩月,退下!她是赵宸的妻子,我打伤了赵宸,就应该对她有所交待。”
浩月惊怔了一下,看着她不容质疑的眼神,强压下怒火,退到了她身后。
雨妍的忍让,无疑助长了张靖芹的嚣张气焰,继续破口骂道:“你还知道我是赵宸的妻子?你以为自己还是胡小倩吗?没名没份的跟我抢相公,不是娃荡妇,就是水性杨花!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随便勾引别人的相公!你会做女人吗?别说琴棋书画,就连针线女红你都不会,整天就只知道捉鬼,乱画一些别人看不懂的符咒,行为放荡,举止不端,哪点像个女人?”
雨妍本来是心中有愧,才对她一忍再忍,不料对方竟然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心中的怒火越烧越炽,终于突破了愤怒的临界点,目光凶狠地瞪着她,毫不留情地反驳道:“张靖芹,你说够了没有?你是赵宸的妻子又如何?你管不住狼,竟然管起羊来了!再说,我打伤的人是他不是你,你根本没有资格在这里教训我!我行为放荡,举止不端又怎样?触犯了大宋律法吗?就算有,也是官府衙门管的事!你像女人,很了不起吗?即使你饱读四书五经,满腹经纶,一样进不了围场!你连个秀才都当不了,还想做官治我的罪吗?”
字字铿锵有力,尖锐讽刺。张靖芹听得目瞪口呆,无言以对。雨妍的辩才已经远远的超乎了她的想象。
宝儿收回了法术,此刻已是累得精疲力尽,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娘,快来,爹爹好像在叫你!”
雨妍闻言一怔,急忙来到床边,赵宸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昏昏沉沉的喊着她的名字,顿时觉得胸口一阵郁塞,心脏仿佛被揪起般剧痛难忍。无意识地伸出手,为他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动作是那么的温柔,眼神是那么的伤痛。
张靖芹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身子僵直。妒恨、不甘、痛苦、气愤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很想冲过去把雨妍拉开,甚至想要杀了她,可是却无法向前一步,好像那个地方只属于他们两个,谁也不能越雷池半步。
秋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从未见过主子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狐狸精,抢走了主子的最爱,也抢走了主子的幸福和快乐。秋蝶直直地瞪着雨妍,眼底透出森寒杀机,刚上前两步,却听到张靖芹充满了哀怨凄苦的声音:“秋蝶、香巧,我们走吧!”
秋蝶愕然,愤愤不平地说道:“夫人,老爷是你的夫婿,怎么能让她待在老爷身边?”
张靖芹心里充满了恨意,今晚派妖魔刺杀雨妍的计划又宣告失败,反倒让她伤了赵宸,此刻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奈地叹气道:“相公需要的人是她,不是我!我们走吧!”说完,颓然离开了房间。
秋蝶、香巧狠狠地瞪了雨妍一眼,尾随而去。
看着三人出去,浩月终于松了口气,突然发现宝儿趴在桌上睡着了,只好把他抱了起来,想跟雨妍说一声,却又觉得不好意思打扰,悄悄地离去了。
屋内只剩下赵宸和雨妍两人。桌上一盏四角沙灯,红红的烛火隐隐跳动。
窗外春雨纷飞,好像生怕惊扰了谁似的,静静地、无声无息地下着。
赵宸已然沉沉睡去,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