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灵九年,三月十三。
午时许,张雪抵达洛州府。
一人一刀。
一箱一包。
连日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不论于躯体还是精神而言,都是极大的折磨。
“看来得先去客栈休息两日,等明儿去马市买匹良驹,后天再上路比较好。”
张雪心中暗想。
最后在洛州府的悦来客栈,开了间上房。
出门在外,师父交代。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
所以怀揣巨资的张雪,自然听从师父的教诲。
不要委屈自己。
简单用过午膳后,少女便上床补觉。
一觉睡到大日西斜,张雪方才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出了客栈。
宽阔的青石长街上人潮汹涌。
两侧挨挨挤挤全是小商小贩支起的摊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张雪走进一家成衣铺。
少女给自己买了一套衣鞋。
衣裳鲜红似血。
鞋亦如此。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半年后的八月十五中秋夜,少女将褪下素衣,换上红衣。
素衣如缟,是为了守孝。
从小到大,她都不喜穿素衣、白衣。
少女喜欢极鲜极艳的红衣。
每次看到红色,便会想起弟弟脖颈流出的血。
……
一刻钟后。
少女走出成衣铺。
正要回去客栈,耳畔忽地响起熟悉吆喝声。
“麦芽糖,麦芽糖,卖麦芽糖喽。”
“香甜可口的麦芽塔,仙人吃了都说好,三两银子一把喽。”
少女抬眸望去。
却见十数丈外的巷口,蹲着一位粗布麻衫的老头。
“黄爷爷?!”
少女微微吃惊,穿过人群,来到老头面前。
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老头,顺着打落眼前的人影,缓缓抬头。
“呦,这不雪丫头嘛。”
少女瞪大眼睛,盯着老黄头寸草不生的反光秃头,惊愕道:“黄爷爷,你咋和铁匠铺的韩大哥一样?”
“你的头发都去哪了?”
想到铁匠铺韩秃子那幸灾乐祸的模样,黄老头嘴角不住抽搐。
可作为隐士高人,他仍是云淡风轻的摆摆手,“不过三千烦恼丝罢了,秃了也就秃了
少女:“黄爷爷,你能待在背阴处嘛。”
老黄头:“咋了?”
少女:“太刺眼了。”
老黄头立马拉着驴脸,瓮声瓮气道:“不能!”
少女:“……”
“黄爷爷,你咋跑洛州府来了?许久不见人,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莫不是陈家庄容不下你?”
老黄头没好气道:“广袤人间,就许你们年轻娃娃上天入地?”
“世界那么大,老头子也想去看看。”
少女:“倒是个洒脱的老男孩。”
老黄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丫头,买点糖吧。”
“爷爷已有好些时日未去过怡红……未去过悦来客栈小酌两杯了。”
“色……酒瘾犯了真难受呀,抓心挠肝的。”
少女从衣袖里摸出几粒碎银。
老黄头咧着大嘴接过。
从推车上抓起把麦芽糖,用乌漆麻黑的油纸包好,塞进张雪手里。
少女正欲告辞。
老黄头抢先开口道:“雪丫头,看在你这三两银子的份上,爷爷再给你个忠告。”
“忠告?!啥意思?”
少女不解。
老黄头神情肃穆道:“此去拒仙城,秋露,寒霜不在手,万不得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