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暨白从早就知道我晕血。
初三那年的暑假我上补习班,有次正上着课,同桌突然流鼻血,我刚想举手报告,却直接头晕耳鸣倒地上了,最后还是流鼻血的同桌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给我喊了报告。
虽然喝了水缓过来些许,但老师仍然坚持打电话给家长,我爸当时在开会,就拜托沈暨白把我接回沈宅。
他来到办公室,和老师简单交接了几句,走向正抱着水杯、云里雾里的我,“能自己走?”
“可以”我执拗坚持,虽然脚步踉跄,像踩了棉花。
一路上他不敢碰我,又担心我摔倒,只能小心翼翼地和我保持着随时可以扶住我的距离,仿佛在护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玻璃杯,怕它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碎掉。
然后我还是因为两腿一个发软差点扑街,幸亏他即时抓住了我的胳膊。
他轻叹了口气,俯身将我抱起,干脆利落,没带一丝犹豫。
我虚弱的体力在他坚实的手臂里根本没有多少抗争的余地。
“你放下我,我自己会走!”我竭尽浑身最大的力气冲他喊,只感觉头更晕了,“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他面无表情,无视我的反抗,只是匆匆迈着长腿。
今晚,酒吧舞池里,在众人的错愕注目中,他抱着我,迈着平稳的步子,穿过狂欢的人群。
怎么回事?我身体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像当年一样挣扎。
“闭眼,深呼吸”。他垂眸,眼睛里有深邃的银河。
我听不见周遭的声音,却听见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完了,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身后有人在起哄,有人在议论,有人在以夸张的表情好奇旁观。
刚才,我坐他腿上没有排斥感,以为只是惊慌中的意外,现在,我在他怀里路过了整个舞池,微微抬头,便望见他高挺鼻梁上那颗不易察觉的小痣,只希望这段路再长点。
有些情绪的发生,就在不经意的某一秒钟。
“伤口不深,皮外伤,消毒处理完就可以回家了”。
我坐在医院处置室,给沈矜发着信息报平安,来医院这一路上,他给我打了无数遍电话,整个人像吃了炸药,一个劲咒骂叶景湛那些人真的活到头了,竟敢在他的场子动他的人。
“我这边你不用管了,我都处理好了,那娘们儿动手打人肯定是要进去待些日子的,放心吧哈,你只管好好养伤。”
沈矜非要把姑娘弄进去,美其名曰:“为了她好,让她长长记性”,我说算了,林兮不也把人给揍个半死吗?大半夜去警局录口供这种事一点也不好玩。
但我估计他多半听不进去。
“你……病好啦?!”对话框里又弹出一条沈矜的信息。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的心理问题,毕竟他们刚才都看到了,沈暨白抱着我走出去的场景。
搁平时,哪个男的搂一下我能疯半天。连沈矜这些年和我称兄道弟的日子里,肢体语言上都得小心翼翼,我们太熟悉彼此,偶尔我一个激动主动碰他可以,但他断然不敢主动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