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塌上的老太君看着她们,慈爱地笑道:“才刚太医来诊了脉,说我这病是慢症,每日里睡着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只静静安养就行了。你们都拖家带口的,为我一人就都拘在这里,也未免太兴师动众了些,你们赶早回家去,把各自的儿孙们都照看好,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你们也算尽了孝心;再者,你们都小夫小妻的,也好回家团圆团圆,我瞧着也喜欢,这岂不是三处有益?”
这一番话说得又有理、又有趣,把一屋子女眷全都给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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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救急不救穷。海二奶奶为人太不稳重,花花肠子又多,偏偏还是大房的拥趸······常晞压根不想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于是她笑道:“她既然没来向我张口,我当然不会上赶着给她送银子,倒叫她以为我是故意轻瞧了她似的。不过······她有儿有女,又是远道来的,我也该有所表示。她不是明儿午后就走么?到时候,她那一双儿女也要进府来拜见,就把那内造的胭脂拿两盒,并一套文房四宝,算是我给孩子们的见面礼吧!她既是大房的旧相识,如今一时有难,自然还该找大房去,也用不着我来操心。”
玉露不禁大乐。
奶奶这份见面礼送得很有些意思!
那内造的胭脂成色极好,珍贵得很,可内造的东西却不是谁都能用的,而且严禁民间倒卖;文房四宝虽说能换些银子,可这都是家中常用的必需品,轻易从不见人卖的,如果连这些都要拿去卖,那肯定是急等着钱用了,收东西的铺子知道你缺钱,不得不卖,肯定会往死里压价,这么一来,价格肯定还会大打折扣!这种亏本的买卖,海二奶奶那么精明算计的人,十有八九不肯去做!
可以说,这两件东西虽然看着体面,却只能留着自家用,换不来银子。
“你让雪椿去跟二奶奶也说一声。”常晞笑道:“她那儿可都是好东西,要是转手就被人卖了换钱,未免可惜了。”
“是!”玉露笑着眉眼弯弯。
第二天,海二奶奶的一双儿女果然进府来请安了。
儿子长得人高马大,五官倒还算周正,可看人的眼神总有些飘忽,显得不太稳重;女儿的长相则更像何家人,穿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举手投足间有些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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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氏是隔着辈的长辈,按规矩,见面礼不能太重,是怕小辈受不住的意思,不过是几个状元及第的小银锞子罢了。
萧合环竟也一反常态,没送那些名贵珍稀的金玉之物,而是送了少爷两盒艺宝堂的墨条,送了小姐两对内造的堆纱宫花。
常晞不禁失笑。
这艺宝堂正是萧家的产业,所有货品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果然,海二奶奶看见墨条匣子上盖着的印鉴时,脸色几不可察的僵了一下。
萧合环只作没看见,送走了她们,转身就对常晞道:“我去大嫂屋里坐坐。”
进了屋,迎面就碰上了端着巾帕出来的玉露。
“二奶奶!”她麻利地跟萧合环行礼问安。
“你也快出阁了,怎么还跟在你们奶奶身边服侍?”萧合环笑着拔下头上的一支珠簪:“给你做个压箱礼。”
玉露脸色微红,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跪下道谢,双手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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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了什么日子?”萧合环问着常晞:“我屋里的绣竹也要放出去了,我已经相准了人家,明年再嫁。”
常晞笑道:“玉露也是一样!嫁妆都齐备了,定的是明年三月底出门。”
“这倒是无巧不成书了。”萧合环笑道:“她们姐妹两个一先一后出门,又都嫁在京都,以后也好做个伴了。”
听着她们讨论自己的婚事,玉露只羞得满面通红,低了头呐呐不言语。
常晞不禁失笑,便拿让她开了妆奁,拿了一对绞丝手镯子出来:“你去看看绣竹吧。替我把压箱礼带给她,叫她不必来谢恩了。”
玉露如蒙大赦,连忙答应着出去了。
屋里再没了别人,萧合环这才道:“你昨天派丫鬟来和我一说,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算着脚程,她现在也该到清水巷了吧!”
常晞笑道:“我可没有特意引她去清水巷。”
萧合环眉头微挑。
“不过······”常晞的话锋一转:“她在这里没有要到银子,自然会出去另寻门路,至于是找到了张家还是王家,就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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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合环不禁莞尔。
“大嫂说得很是,脚长在她身上,她愿意到哪家去,谁也管不了······”
屋里主子们正说笑着,外头的小丫鬟们也没有闲着。
萧合环身边的佩兰跟雪椿和松萝是同日进府的,姐妹们一见面,自然又有不少话说。
“听说了没有?咱们二奶奶和大奶奶联手,叫那个海二奶奶吃了瘪呢!”佩兰掩袖而笑。
松萝忙问:“好好的,这又为了什么?”
佩兰低声道:“我听人说,海二奶奶从前对鸿大奶奶十分奉承巴结,所以······”
所以大奶奶和二奶奶都不待见她······
松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
雪椿却问道:“咱们二奶奶以前,跟鸿大奶奶也有什么过节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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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兰但笑不语。
“好姐姐!”松萝笑着伸手去呵她的痒:“咱们可都是一个拳脚师傅教出来的,从小一桌吃、一床睡,你跟我们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劝你快快的说了罢!别叫我们多费事了!”
三人嬉闹了一阵,跑到后院的花树底下坐了,眼瞧着四下无人,佩兰这才小声道:“我也是听画菊姐姐说的。当年,二奶奶刚进府时,二爷和二奶奶原本是住在领翠轩的,鸿大爷和已故的鸿大奶奶是住在东跨院新盖的院子里,当时,恒哥儿还是咱们府里唯一的小少爷,老太君疼爱得了不得。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恒哥儿从小就三灾六病的,还特别容易受惊吓,鸿大奶奶就说家里不干净,找了法师来折腾了几趟,说恒哥儿住的屋子方位不好,跟生肖和生辰八字都冲犯了,恒哥儿的五行缺土,还得另择一个傍山的地方居住。”
松萝拍手道:“所以她就相中了二奶奶住的领翠轩?领翠轩旁边正靠着一片假山丛,倒是挺合适的!”
雪椿却有些奇怪:“家里有山的地方也不只那一处,怎么偏偏就挑中了那里?”
“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佩兰拉着二人的手,声音压得更低了:“虽说还有别处,可鸿大奶奶不是嫌这个小,就是嫌那个偏,挑了一大圈,愣是哪里都不满意,好像就只有二爷二奶奶的领翠轩最合适!这事儿不知怎的就传到了老太君和伯爷耳朵里,伯爷······伯爷他二话不说,就勒令二爷赶快搬出去,给鸿大爷腾地方。”
她顿了顿,接着道:“咱们二爷是个无可无不可的性子,什么都好商量。就跟二奶奶说,既然是为了恒哥儿的平安,少不得咱们做大人的迁就些,搬就搬吧!二奶奶初来乍到的,也不好说什么,就随了二爷的意思。幸亏当时陪嫁的箱笼大部分都没打开,搬动得倒也快。这本也是皆大欢喜的事儿,可也不知怎的,这话传出去就变成了:何家刚进门的奶奶是个软弱没刚性儿的,一听说长兄长嫂想要她住的地方,她就巴巴的赶着收拾行李,才不过十来天的功夫,就把地方给人家腾出来了!”
雪椿和松萝两个面面相觑。
这话说得······也太埋汰人了些!
松萝不由得吐了吐舌头,道:“咱们二奶奶向来心气儿高,哪能受得了这个?肯定气得了不得,立刻就要找娘家人来替她撑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