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用不着吓唬我。”沈清文拿起桌上的白布擦了擦手,笑道:“我宁可自己出去买吃的,也不在你这里住。你们这深宅大院的,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怪拘束的,还是自己另住的好!”
她说着,就看了看常晞的肚子。
“早就听说你怀上了孩子,我本来还准备了几样见面礼的,可惜走得太着急,什么也没带出来······”她有些不好意思。
这才把自己上京都的来龙去脉草草说了。
原来,一接了常晞的信,沈清文马上就收拾了东西要过来。
可家里已经给她定了亲事,哪里会让她自己出门?于是她又故技重施,假装喝了药,晕在屋里。她爹娘急着给她找大夫,她就趁机又溜了出来。可是手里又没有盘缠,只好拔了头上的首饰卖了个精光,这才弄了些银子上京都。
“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你爹娘肯定会担心。”常晞颇为不赞同地道:“还是送个信回去告诉一声,起码让他们知道已经平安到京都了。”
提起家里,沈清文罕见的安静了下来。
她低了头,半晌才道:“他们才不担心呢!他们巴不得赶紧把我赶出来,好逼我嫁人。”
话虽这么说,可她自己也知道做得不妥当。
上次闹脾气跑出来一趟,回家以后,父亲虽然什么也不说,一副根本不在意她去哪了的样子,可两鬓边却添了不少的白发,眼角的皱纹也深了很多。
她看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可是她就是不乐意嫁。
父亲当初也是依着自己的心意求娶了母亲,怎么到了她这,就得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只能听从家里的安排呢?
她越想就越觉得没道理。
常晞见她不说话,知道她这是心里不好受了,想了想,笑道:“正好我要写信回娘家,不如也替你写一封,顺便一起送出去,你看好不好?”
沧州和济州其实并不顺路,常晞所谓的顺便,只是给沈清文找个台阶下罢了。
“你要是愿意送,那就送呗。”
沈清文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常晞也不戳破,而是又问起她定亲的事:“······男方是什么人家?你可曾见过那人?”
“哎呀,真是要做娘的人了,嘴也变得唠叨起来。”她拿着桌上的果子啃了一口,又抬起头,斜睨着常晞,样子十分狡黠:“你猜猜,我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人?”
常晞连日在家里呆着,昼长夜短,天气又苦热,早就闲的发慌了,因此也十分愿意和她卖关子。
她们两个人都认识,又能在这个时候上京都的······
常晞转了转念头,立刻惊喜地道:“可是文表哥回京都了?”
“你这个人真没意思!”沈清文大叫着:“你就不能假装猜不着,让我来说吗?”
常晞见她气鼓鼓的,显然是被扫了兴头,只好赔笑道:“是我说急了,要不你再重新问我一遍吧。”
“算了算了。”沈清文摆了摆手,直接告诉她:“你文表哥此时正在武馆见他师父,估摸着明天就会过来找你了。”
这趟过来,肯定是为了分家的事······
常晞不禁又想起了姑母。
她会不会赞同三房要分家的决定呢?
常晞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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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文还是从前那个性子,来去匆匆的,连午饭都不肯吃就要走。
邹氏听说她原是常晞的师父,还以为是个长者,因此十分礼遇,特意请她去老太君屋里坐坐。
终于见了面,这才发现她的年纪极小,又见她当着老太君的面,一会儿站一会儿坐,一会儿说一会儿笑的,简直没半刻斯文,邹氏只觉得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不由得暗暗惊诧。
老太君反而挺高兴的,问了不少她家乡何处,师承哪家之类的话,聊得还算投缘。
也许是看在长者的面子上,沈清文已经收敛了许多,还老老实实地跟老太君一起吃了饭,这才提出告辞。
“我就说你这里呆得没意思吧!”
沈清文刚出了青荣居,立刻就往二门的方向走:“你家太太分明不喜欢我,临走时还得客客气气的,还说什么‘以后有空只管来坐坐’,何苦来?我都替她累得慌。”
常晞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看来留她在府里住,确实不是什么好主意。
她只好吩咐回事处:“派两个常出门的婆子去一趟帽儿胡同的常家,跟看房子的人说一声,让她们赶紧收拾出一间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