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长街青石板巷,缝隙中冒出几根嫩色的野草,空气中带着些许灰蒙蒙的雾气,马蹄踏在有些湿润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两匹黑马一前一后在巷口行出,后面黑马上那人眼眶红红的,垂着头任由自己的马跟着前面那人走。
“说说怎么回事。”前面马上那人打破了沉默,“要跟来就别哭哭啼啼的。”
“我没有哭。”于淮舟声音低低的,手指搓着马绳,“我只是觉得你是不是也不想带着我。意哥儿,我是不是耽误你们的事了,我总感觉你们瞒着我什么。”
谢意垂眸行着马,没有立刻回他。
什么事情一旦沾上感情,就会变得很麻烦,有时候是无能为力解决的。
“没有不想带着你。”马蹄声声中,他还是开口了,“哥哥们不会不要你。”
“可是他就不要我了。”于淮舟声音又带着些哭腔,“要走就罢了,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他。”
“行了,又想他做什么。”谢意勒马回头,“先说正事,大榆镇怎么回事?”
“失踪了几个镇民。”于淮舟拉紧缰绳上前几步,正色道,“半月前在山里丢了一个成年男子,官府派人去寻没寻到,说是进山迷路了,过了几日被发现吊死在林中一棵树上,是自缢。”
“后来又连续失踪三四个百姓,回来后大都神情恍惚,不爱与人说话。”两匹黑马并排行着,于淮舟看向谢意,“不论男女,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就是生的貌美。”
“我阁中探子发现有一群镇外来的男子,其中一个白衣白帻,容貌伟岸,就跟了他几日,没想到没等到他被害。”
“反而看到他害人了。”于淮舟顿了顿,“见我探子他也不避,我前后派了飞花阁十来个猎卫去捉,一靠近他就狂风暴雨,还杀了几个官兵,这才知道是妖怪。”
“一群妖怪。”谢意在马背上望向前方,“有几只?”
“除了那白衣男子,还有六个左右。”于淮舟细想了一下,“一共七只。”
“如此。”妖数与昨日黑百灵所说相差无几,看来那一群妖是换着地方祸害,“知道他们在大榆几日了么?”
“探子跟了有五日了,昨天动的手,被他逃了。”于淮舟突然扭头看他,“你出来了,你家那半妖如何是好?”
“院门做了符,它出不来。”谢意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缰绳,“它应该也不愿出来,反正家中有吃的,饿不坏。”
于淮舟感觉旁人情绪不太对劲:“怎么了,你与那半妖吵架了?”
“没有吵架。”那人偏头看向右边田野,“它化作妖,我与它交流不了。”
“那你们怎么回事?”于淮舟好奇道,“你看起来怪怪的。”
那人又把头低下,不说话了。
过了田野又见到几间屋子,这边视野开阔,越走自然的味道越重,没有他们镇上那么繁华。
“歇一下,喝点茶水。”于淮舟叫停了谢意,从马鞍包里取出一个水袋,从另一边取了几块糕点,递给那人,“填填肚子。”
谢意接过水袋,喝了几口茶水,又被塞了一块方片糕。
糕点入口是粉糯的,带着点特有的米香,吃过后一进茶水,茶香和米香充盈了整个鼻腔。
“他们会不会突然不听你的话了。”盯着手里捏着的最后一口方片糕,他朝边上挨着他坐的那个人提问,“就是你也不知道你做什么了,但是他们的态度突然改变了。”
“嗯?”于淮舟咀嚼着嘴里的糕点,“谁不听我的话?”
“你拿蒋霁跟我的部下比啊?”于淮舟喝了几口茶水,把东西咽下去,“虽然我和他们关系也很好,但是我们之间有利益往来啊。你和蒋霁,你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谢意岔着腿坐在一棵树下,用手指尖沿着一块石头的轮廓描着,“是朋友吧。”
“他才十七八岁,有自己的小心思很正常。”于淮舟看着他描着石头,“我十七八岁的时候还不是这样,你也知道。当时疯了一样满世界的找殷渔,我爹,我娘,我舅舅他们劝都劝不住。最后要不是遇到了你,我现在说不定已经被那山妖拉出来长成参天大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