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梅山在几个人的搀扶下,蹒跚朝她走来,姜绾眉头一皱,转头看着那个方向,一段时日不见,姜老头瘦了很多,脸颊都凹陷得有些脱相了,看来过得不太好。
不好就对了。
她拿走一部分粮食离开的时候,姜家本就不剩什么了,能撑这么久已出乎她的意料。
她看着姜梅山,将他贪婪的眼光尽收眼底,姜梅山也看着她,好像看着一口装满粮食的米缸。
“绾绾,你怎么不说话,你娘他们呢?”
姜梅山来到她面前,赵雪秀已经从泉水里爬出来,衣裳湿透冷得直发抖,看见她男人也跟着过来了,哇呜一声扑到男人身上,哭喊起来。
“当家的,她不肯给咱们粮食就罢了,还把我扔进泉水里去,大家都看见了的,当家的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赵雪秀的男人钱九赶紧把自己的破烂外衫脱下来给赵雪秀裹上,“雪秀,你别怕,姜叔在这里,她一个小姑娘还想撒泼耍横?”
“江叔,我们大家都跟着你是信你,你可不能因为她是你家孙女,就偏袒她,她都把雪秀……”
钱九这时才看清姜绾,被她容貌气质慑住,舌头打了结般说不下去,这、这是姜绾?
怎么感觉变化了这么多,那一双妙目中浸透着冷意,比花还娇美的脸上覆着一层比雪还冰的寒色,叫人又怕又挪不开眼。
从前姜绾在十里八村也是数得上的容貌姣好,但却不是这般冷冽的模样,钱九不知是怕还是呆,话戛然而止后就再没出过音儿。
赵雪秀看自家男人不错眼地盯着姜绾看,声音尖利地骂了一声,伸手拧了钱九的耳朵,“钱老九!她都欺负到咱家门口了,你是不是男人!”
姜梅山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出来做和事佬,“钱九侄子,雪秀,你们不要生气,绾绾顽劣了些,大家都是乡亲不要往心里去。”
“孩子回来就好,我先前还以为他们娘三当真被狼叼了去,高家说见过她我还不信,老天有眼啊,让我能跟东春交代了。”
“你们莫要动气,我让绾绾给你们道歉,一会儿让她把粮食都拿出来,多分你家一些,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姜梅山说着瞟了姜绾一眼,试图端起从前的架子,但或许那天夜里的记忆太过深刻,他还是收敛了眉目,低低改口道:“绾绾,你听阿爷的话……”
“办不到。”
姜绾没工夫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丢下三个字走了。
姜梅山面子上挂不住,拄着树枝做的拐笃地一声敲了敲雪地,“你说什么?”
“办不到,道歉和拿出粮食都办不到,听不懂吗。”姜绾脚步不停,越走越远。
没想到蒋家村的人如今竟然听姜梅山的,他成了个领路人。
不过她也早就发现,他们在此地徘徊不走,等着她来想讨些粮食是其一,这其二恐怕是姜老头压根就不认得去郴州的路。
他曾四处跟人说自己去过郴州探亲,但谁也不知他是如何去的,认不认得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下了赖头坡她就看见前面不远处官道分了叉,一条通往郴州,一条通往郴川,姜老头不识字,姜家村的人也大多是睁眼瞎,恐怕根本就分不清该往那边走。
“绾绾,你别忘了你爹还在郴州等着,你这是连家也不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