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后背的箭矢彻底拔完,来来往往已不知倒过多少次血水,我竟不知原来一个人能流这么多这么多的血…
“水!快!先拿水!陛下醒了!”
我立刻站了起来,也赶紧看过去,可,却不敢往前走一步…
“皇兄,哥,你觉得可还好?”
慕珩早已不似平日喜怒不表形于色的样子,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处神情,都写满了紧张。
“咳咳…”
我只听到两声虚弱的咳嗽声,虚弱到似乎五脏六腑已经被咳了出来。
“血!”
太医满目惊恐,慌乱地翻找一旁的药箱,可那早已抖成筛子的双手似乎又拿不住任何东西,一时间只有瓶瓶罐罐清脆碰撞声。
“太傅,告诉朕,朕能否撑到回天佑。”
曼陀罗的效果是极好的,慕冥渊只是脸色惨白,却丝毫未见痛处,只不过,他话里的淡然和镇定,就好像只是自问自答了一个已经显而易见,甚至他早已了然于心的事情。
“陛下,老臣惶恐!”
那太医瞬间就跪在了地上。
我有些站不稳,抬手撑在了一旁的桌沿上。
慕珩双眸紧闭,眉心骤锁,苍白的指尖似乎都在诉说着他此刻的心情。
“出去吧,卫七,让他们都出去吧,朕想和宁王和圣女说会儿话。”
当所有人都退下,我想走到他身边,抬脚,却步履沉重。
“阿珩,扶朕起来。”
慕珩的动作很轻,我看到他的眼底已水雾氤氲。
“过来。”
慕冥渊抬眸看向我,这一眼,我觉得他所有的君王戾气,所有的冷酷凉薄都随着那一根根拔出的箭消失殆尽。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怀着怎样的心情去靠近他,只是机械的,不假思索地照着他的去做。
“无忧,这是你第一次真正为朕哭,呵呵,终是没有做到初见你时的承诺…”
此刻,除了脸颊滚落而下的两行热泪,我不知,还能用什么去表达。
“不用自责,阿珩救了朕一命,朕答应过他,把你活着带回来,君无戏言。”
“皇兄!”
慕珩的嘴角淡淡抽紧,却把头瞥向了一边,我知道,他不想慕冥渊看到他为他难过而落泪的样子。
我与慕珩都清楚,此刻慕冥渊已是强弩之末,他的话,只是身为兄长,只是身为…帝王…的安慰罢了。
“慕…”
我想开口,却语塞…
我想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说你想过你身后的万千兵将么,想说你这样,让天佑怎么办,让你这东国的百姓怎么办…
可看着他那温和含笑的双眸,我却如鲠在喉。
“阿珩,朕觉得这一生,没有一刻像这般轻松,替朕照顾好这天下的百姓,替朕照顾好安儿,也替朕…”
他突然看向了我,我第一次觉得,他眉目清澈,不似做王爷、做天子时藏着万千沟壑。
“也替朕,照顾好朕爱而不得之人。”
如果人的躯体真的是拼接而成,那此刻我已是支离破碎。
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受慕冥渊的这句话,而那句“爱而不得“却已经横冲直撞,粗暴野蛮地扎根在了我的心上。
”好!”
慕珩紧紧握着慕冥渊的手,他胳膊上伤口流出的鲜血已染红了慕珩整个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