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长大,孔虞就一直唤他为阿容,他则唤她为虞儿。
这习惯,大概是在一年前,景容就改了。
此刻面对孔虞的话,景容只道,“那也是往年之事,你终究是要嫁人的,再唤你虞儿就有些不妥了。”
“我若嫁人,自然嫁的是你,你唤我虞儿,有何不妥?”
孔虞是个直肠子,心里向来藏不住话。
她喜欢景容,也无须藏着掩着。
景容自然不惊讶,这话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起茧了,可他待孔虞,只能如姐姐一般!
他一边单手从屏风上将自己的衣袍取下,一边说,“孔虞,你的心思我明白,如今不是小时候了,有些玩笑话,也就说不得了。”
“我不是在与你开玩笑,一年前我便跟你说明白了,我年纪已经不小,母亲时常催促着我成亲,此次从青山居回来,母亲铁了心要将我的婚事定下,我也点了头,母亲也说,这两日就会进宫去,向皇上求道旨来。”
“什么?”
景容神色一顿,衣裳险些从手中掉到地上。
赶紧道,“孔虞,我只拿你当姐姐,这番话我也与你说明白过。”
“你我一同长大,儿时,你也总爱粘着我,此番年龄渐长,竟像隔了一层纱似的,总觉得有别了,我心思已经坦白,为了你,我与母亲多次冲撞,推了多桩求亲帖,心中早已认定你了,你说这话,倒让我无地自容了。”
说话时,孔虞眼眶酸酸,可表面上,还是大家的风范,瞧不见她是急还是苦。
若是换做别人,景容早就甩个背影走了,偏偏此人是孔虞。
他喏了喏的薄唇。
道,“我不是想羞你一番,只是……”
话未说完,被打断!
“若是我多了心、胡思乱想也罢,可你何故一直不推脱我?”
孔虞依旧心平气和。
景容心里十分无奈,他侧身而退,轻沉了一口气,认真说,“我不是不推脱,只是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是亲人。”
孔虞垂了垂眉,将他手中的衣袍接了过来,说,“今日我不是来与你说这些的,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说白了,孔虞是在逃避。
她拂了拂衣袍,细心的为他穿戴起来。
却从衣服中突然掉下来一样东西。
叮——
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吊坠珠子。
孔虞正打算捡起来,却慢了景容一步,他一捡起来,便将其收进了衣袖中。
“那是什么?看样子,倒不是什么金贵的珠子,你却如此紧张。”
“只是一样物品,没什么。”
“哦!”孔虞也没有再追问。
那珠子,是景容从纪云舒的银扣上取下来的,虽然普普通通,可他万分珍惜。
两人随后又谈了些别的,几乎都是孔虞在说。
而说的最多的,也是在青山居的事。
“那儿虽然山清水秀,也养人性子,可这一年里,也枯燥乏味,母亲日夜虔诚、烧香念佛,与我也说不上几句话,大山里,自然也没什么人,偶尔便会想起我们在一块的日子,真真是快乐的,如今总算是回京了,半路遇上了莫若,他与我说了些关于你的事,听说,你离京查《临京案》也有半年,近日才回京的,你这大半年在外,定然也吃了不少苦吧?瞧着你,都瘦了许多。”
说着,便碰了碰景容苍俊的侧脸。
滑溜溜的指尖轻轻一碰,景容不防一个警惕,顺时握住,注视着孔虞那双郁郁的眉眼。
然后——
便将她的手生生推了回去,默然不语的起身,走向门口。
叮嘱琅泊,“送孔姑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