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席月清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眼前是大白的天花板。
被水溅湿的被子已经换上新的,周蓝也买了吃的过来,可她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周蓝看出她心事重重,几次张口都没问。
“周蓝。”她忽而开口,一双恢复清丽却有些恍惚的眸子盯着周蓝片刻,欲言又止、
她垂下眼眸,却是指了指旁边的空水杯,“帮我倒杯水吧。”
低垂的眼睑遮住眼里大半的神采,声线虚浮低哑,周蓝顿觉心酸,点着头倒了杯温水地给她,忍不住出声安慰:“席总,您别着急,董事长被转院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知道董事长被转到哪家医院的。”
“嗯。”
“医生说您是疲劳过度、精神受挫才晕倒的,您应该注意休息跟饮食。”
“嗯。”
她每说一句,席月清便低低地应一声,像是听了,又像是没听。
最后,周蓝到底是没忍住,俯身探头去瞧席月清脸上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席总,您还好吗?”
席月清的沉默让周蓝感到不安,她担忧地瞧着正捧着水杯不发一语的女人,乌黑长发散落几缕在脸侧,虚虚地遮住侧颜。
睫毛下的眸子黯然无光,眼周一片青灰,看上去无精打采,虚弱得让人心生怜悯。
沉默片刻,席月清忽然抬起头,朝被挂在旁边的斜挎包看去。
周蓝立马意会,把斜挎包拿过来。
席月清从包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她暗忖良久,终是放下手机,“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其他人?”周蓝诧异不解地摇摇头,“我是接到护士站的电话过来的,来了之后只看到翊少在病房里。”
“席总,您到底怎么了?”
跟在席月清身边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席月清这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没怎么。”席月清摆摆手,让周蓝去帮自己办理出院手续,便没再说什么了。
在父亲出事后的这段时间里,秦枭其实可以辞职离开,但他仍然留在自己身边。
她原以为秦枭和别的其他人不一样。
直到她也失势,他不告而别,她才意识到他没什么不同。
是她高估了秦枭,也高估了自己,自以为对方会相信她能够东山再起,会一直留在她身边。
她将心底消不去的失落归结为对趋利人性的失望,自我反省过后,便不再思考与他有关的所有事情。
然而,当周蓝扶着席月清坐上车时,她忽然顿悟一般地喊了一声,“哎,秦保镖呢?”
“这种时候他怎么没有守在您的身边?”
闻言,席月清凉凉地瞟她一眼,“你才发现?”
“大概是担心我之后付不起他的工资,走了。”
周蓝一时语滞,坐上车后仍不住地小声吐槽:“他怎么跟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一样,也跑了?”
“跑了也好,省得跟席总同进同出的,害得您白白招惹了闲话,还毁了自己的形象。”
席月清:“……”
听着周蓝絮絮叨叨的吐槽,她忽然发现,最近的周蓝也变了。
“对了席总,公司跟瑞芙制药已经签下合作意向书了,而且……”
“而且什么?”
“他们联合了医美界的同行企业打算举办巡展晚会,还邀请了不少其他行业的龙头集团,好像是有意要为新项目找融资。”
“融资?”席月清偏过头,狐疑不已,“九州集团的资金链不是还正常运作着吗?什么样的新项目需要动用外来资金了?”
“他们不让我跟进。”
周蓝回答得有几分踟躇。
席月清没再问,大概也猜得出何国栋等人知道周蓝是她的人,所以跟新项目有关的事情,必定不会让周蓝接触。
回到席家别墅,周蓝担心席月清一个人在家再出点什么事,便打电话把回家带孙子的张嫂叫了回来。
“席总,张嫂十分钟后能到,您肚子饿不饿?要不我给您先弄点吃的垫垫肚子?”
她提道。
席月清坐在大厅沙发,看到墙上的大笨钟显示的时间。
沉吟片刻,她看向周蓝右手手指上缠着的两处创可贴,拧眉问道:“你是从公司去的医院,还是家里?”
“……公司。”周蓝迟疑几秒。
“他们把你下放到基层多久了?”
席月清的这个问题,显然是已经笃定了周蓝在公司被何国栋的人恶意针对。
周蓝踟躇地低下头,不敢看她的表情,“对不起,席总,我让您失望了。”
她知道席月清把自己留在九州集团,是希望能够看着何国栋和席婧霏的动作,可自从席月清离开公司后,何国栋隔三差五就安排她调岗,甚至提出要调她到外市分公司学习。
“你很好,是我之前猜错了他们的算盘。”
席月清幽幽开口,盯着嵌入掌心的绯色指甲。
她原先以为何国栋对付自己,是因为何国栋看不惯她的行事作风,彼此意见不合。
但自从她离开后,何国栋几乎第一时间就跟席婧霏达成合作,并以最快速度开发新项目,显然他跟席婧霏早有联系。
她暗暗思忖片刻,“你跟在我身边那么长的时间,工作能力一向出色,如果你有想要去的集团,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引荐引荐。”速赢小说
“九州集团现在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你留在那里,他们只会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对你实在没有任何好处。”
“席总……”听到席月清竟然提出让她辞职,周蓝倍感意外,又不禁动容。
动容的话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口,大门外传来动静,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外院子望出去。
“可能是张嫂到了。”
周蓝说着,率先出去开门。
“苏女士?!”她一声惊呼,回头看向席月清,“席总,是、是您的母亲。”
闻言,席月清起身跟过去,看到出现在院子里的苏澜和她身后的搬家师傅,不由地眉头紧蹙。
“您来席家做什么?”
她裹紧身上的外套,打量着无端闯进来的苏澜等人,意有所指地提道:“登堂入室,私闯民宅,似乎不是名门淑女会做的事情。”
“我来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