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太孙殿下!”无论是张辅还是沐晟,在朱瞻基皇太孙的身份面前都表现的很恭敬。
这不是尊敬朱瞻基,而是尊敬他的身份。
这是封建时代皇权与朱元璋、朱棣两代皇帝所带来的加持与威慑,令张辅和沐晟这两位国公,见到朱瞻基这个小年轻也得先行礼。
但行礼归行礼,要指望这两位靠着军功晋封国公的老将对朱瞻基言听计从,或者服他指挥什么的,那就纯属是想多了。
所以朱瞻基在两位国公行礼之后,便立刻说道:“两位国公快快请起,晚辈实不敢当两位国公如此大礼。”
说着,便要去扶两位国公。
张辅和沐晟见状,自然也不敢真的让朱瞻基来扶,便顺势站直了身体。
明朝和满清那种动不动让人下跪的玩意不同,即便朱瞻基是皇太孙,两位国公也不需要跪迎,躬身行礼也就够了。
一番客套之后,三人进入了大帐当中,分主次坐下,朱瞻基这才对两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爷爷接到黔国公的奏报很是在意,二叔如果真的欺凌地方,造成土司反叛的话,朝廷必然不会姑息。”朱瞻基开口便定下了基调,但随即却又补充道:“不过爷爷和我爹还是想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所以特意命我在带兵平叛之余,也过来看看,把事情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确实是二叔做的不对,按照爷爷的意思我需要把二叔带回京城。
不过若不是二叔的问题,就需要对云南当地的土司进行敲打和清理,以免他们对朝廷有什么反心。”
听到朱瞻基这么说,张辅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点了点头便说道:“太孙殿下既然身负皇命而来,吾等必全力配合,此事事关重大,确实不能冤枉了好人。”
张辅虽然是军中宿将,与朱高煦的关系还算过得去,但也谈不上有多亲近,更不算是汉王一党。
毕竟在汉王党和太子党斗得最凶的时候,张辅领兵在外征讨安南,这几年也一直待在云南,所以这位永乐朝除了御驾亲征的朱棣外唯一能够统帅大军的名将并没有掺和进争储这件事当中。
并且张辅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也是一切按照朝廷法度来办,并不偏倚向谁。
尽管以张辅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这其中的猫腻来,但他却并没有掺和进去,而是把精力都放在了平定叛乱上。
作为统兵大将,张辅更多的是想要完成平定叛乱的任务,并不想掺和进夺嫡争储的政治斗争中去。
虽然这件事基本上可以视作沐家和汉王之间的斗争,但事情涉及到了皇家,这一不小心可是会掉脑袋的,站哪边都不是好事。
所以张辅干脆也就置身事外,只想着平定叛乱。
现在朱瞻基的到来,代表着皇帝本人的意志,张辅也就自然而然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反倒是沐晟这边,因为摸不准朱瞻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以及朝廷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心里难免咯噔了一下。
于是赶忙开口道:“不知道太孙殿下打算从何查起?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汉王殿下和当地土司之间势成水火,臣派舍弟前去调停,也未见效果!
所以臣觉得还是先将土司叛乱平定下来,然后再将双方聚集到一起来将事情说清楚比较好。”
听到沐晟的话,朱瞻基的表情不由得顿了一下,随即开口对沐晟问道:“黔国公是觉得那些土司挑起叛乱,不是他们的错吗?”
“太孙殿下,汉王殿下欺凌地方、肆意盘剥,压榨民力导致当地百姓活不下去,这才酿成如今的恶果,那些土司也不过是为生计所迫!”沐晟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在表达情绪和意思的同时,尽可能的避免惹来朱瞻基的不高兴:“臣觉得朝廷还是应该以安抚为佳,免得那几個反叛的土司串联其他土司,掀起更大的祸端来。”
说完,沐晟还摆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态度来,好像他是一心为国,绝无二心一样。
朱瞻基看了沐晟一眼,随即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笑了笑说道:“黔国公拳拳爱民之心我已知晓,若是那些土司确实是被逼无奈,我想朝廷也不会太为难他们,只要他们给出一个交代,能让朝廷满意就行。”
沐晟见朱瞻埈这么说,顿时感到了放心了不少,觉得朝廷无非是想要一个交代,而这对于沐家来说并不难办到。
于是沐晟便也同样笑了起来,对朱瞻基恭维道:“殿下仁慈!请殿下放心,云南的百姓都是我大明子民,他们对朝廷都是忠心耿耿的,除非是被逼无奈,否则没人愿意对抗朝廷。
只要这件事情了结,他们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也会给朝廷一个满意的交代!”
听着沐晟的保证,朱瞻基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虽然依旧维持着笑容,但眼神当中却并没有笑意。
跳过了这件事,三人又聊了一会关于战事的话题,张辅这才对朱瞻基说道:“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臣已备下酒宴,还请殿下稍事休息,稍后拨冗赏光。”
朱瞻基对此自然不会拒绝,又和张辅、沐晟客套了一番之后,这才在张辅的安排下前去休息。
大帐内,张辅看了一眼沐晟,对他提醒道:“土司叛乱的事情已经拖了几个月,如今朝廷派太孙殿下前来,这件事要尽快解决了,别让这事影响到了战事。”
“我明白,我会处理好的。”沐晟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张辅,所以也没有藏着掖着,只是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大帐。
虽然张辅是军中主帅,但沐晟同样也是国公,两者之间说话并不是严格的上下级的态度。
张辅对此倒是并不介意,只是看着沐晟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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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瞻基抵达张辅大帐的时候,朱瞻埈这边也等来了合适的时机,带着锦衣卫的好手前往了出云。
之所以要等,是因为朱瞻埈计划将所有的倭国神灵这次一网打尽,所以只有等到十月的神无月,所有倭国神灵齐聚出云,前往高天原的时候,才是最合适的动手时机。
出云,是倭国的令制国之一,也是倭国古代传说中的出云国。
在倭国神话中,出云与大和是两个不同的国家,供奉的神灵也是不同的。
但最终,在高天原神灵的帮助下,大和击败了由苇原中国的神灵统治的出云,这在倭国的神话中被记录为出云统治者和平让国。
尽管在后世,诸多考证认为这是大和所代表的部落征服了出云所代表的部落,最终文化融合之后所诞生的产物,可对于这个真实还有神灵存在的时代来说,这就不是虚无缥缈的神话了。
至少,当朱瞻埈带着锦衣卫抵达出云的时候,确实看到了漫天神灵齐聚出云的壮观场面。
尽管从朱瞻埈的角度来说,与其说是漫天神佛,不如说是群魔乱舞。
要知道,对于倭人而言,神灵是一种很普通的东西,路边的石头、永久了的物件,甚至是山谷里的奇怪声响什么的都能被供奉成神灵。
这也是为什么倭国会有八百万天津神的说法,而除了天津神之外,倭国还有国津神和祸津神,这二者一样有八百万之众。
如此多的神灵,指望他们都是什么强大的存在,或者正儿八经的神灵,那未免也太不切实际。
就算倭国真有这么多神灵,这方天地也承受不了如此多的神灵存在。
所以八百万只是一个夸张的数字,而且其中绝大多数,都只是一些有灵性或者干脆就是妖怪的玩意在凑数。
“这就是倭人所说的八百万神灵?看着也不过如此啊!”一名锦衣卫千户看着漫天的妖魔鬼怪,不由得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评价。
对于这位千户的评价,朱瞻埈不由得笑道:“想想我大明如果把家家户户的灶王爷都视作不同的神灵,将各乡各镇的土地和山神也算上,凑八百万正神不也能凑出来吗?
倭人所谓的神灵,绝大多数都只是山野精怪而已,如今天地灵气逐渐枯竭,正神不显,反倒是他们这些妖魔鬼怪猖狂起来了。”
“王爷,那些看着像是人形的家伙,也是妖魔鬼怪吗?”站在朱瞻埈身边的一名千户注意到漫天的妖魔鬼怪当中,也有不少是人类的样子,于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听到这名千户的问题,朱瞻埈定睛看去,只见各种奇形怪状的山精妖怪当中混进去几个人形的家伙,顶盔掼甲的看着倒也像那么回事,只是身上鬼气森森的,与其说是神灵,不如说是怨灵。
朱瞻埈顿时了然,于是笑道:“那不过是些被供奉的亡灵,生前战死之后怨气颇重,于是被人供奉起来想要慰灵,久而久之就成了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
这也算是倭国的老传统了,那些战败的武士什么的,死后如果阴魂不散,倭人就会盖个神社什么的进行供奉。
比如倭国有名的菅原道真、平将门、早良亲王和崇德倭王,这四者被称为倭国四大怨灵,因为实在是作恶太多,于是便把他们当做神灵供奉,以求能够镇住他们的凶煞。
相类似的还有什么武士战败被砍了脑袋之后,脑袋满天乱飞找身体,甚至咬死凶手之类的鬼故事,这类毛神在倭国也是多不胜数。
若是正儿八经的供奉,辅以正神镇压,这倒确实是一个办法。
毕竟纵使是在修仙界,遇到实力强大的怨灵,也是同样用镇压、供奉的方式来消弭怨气邪祟,达到最终超度怨灵的目的。
然而之前就已经说过,倭国供奉神灵,采取的是一种邪秽的方式,用神性血脉的子嗣作为血食来供奉,这除了养鬼之外,没有任何消灾解怨的作用。
于是乎,倭国的神灵,哪怕是正神,也会因为这种邪秽的供奉变成邪神,就更遑论原本就是怨灵和恶鬼的玩意了。
这也就导致,眼前虽然说的是漫天神灵,但却魔焰冲天,看起来更像是群魔乱舞。
不过这样也好,原本朱瞻埈还担心遇到一群正神,杀了有干天和,如今左右不过是一群妖魔鬼怪,那自然就是斩了替天行道了。
这些玩意杀了不仅不伤天和,更可以算是积累功德。
朱瞻埈当年还是在修仙界的时候,为了能够修成金丹搞过一阵子积累善功的修行,主要就是行走天下,看到这种邪祟的玩意直接一剑砍了,就算是一桩善功了。
当初他花了十年时间行走天下,斩杀的妖魔鬼怪数百,这才积累了足够的善功,让自己得以修成金丹,并且丹成九转。
这让朱瞻埈不禁感叹,若是当年有这么一批妖魔鬼怪,他那需要花费十年时间才积累够善功?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杀够数了!
眼前的可是整个倭国的所谓“神灵”,虽然因为天地灵气衰落的关系,数量已经大大减少,不少太过弱小的和极少数过于强大的都已经不再现世,但剩下来的这些靠着邪秽的血脉供奉留存至今的,每一个都是罪业缠身的玩意,杀一个这种玩意,抵得上杀三四个普通妖魔鬼怪所积累的善功。
这也让朱瞻埈未免有些可惜,毕竟这么多妖魔鬼怪,杀了的话该是多大一笔善功!就这么浪费了实在是可惜。
若是在修仙界,这么大的场面足以引来天下正道群起而攻之,为那些还未修成金丹的弟子谋划一笔大功德了。
但是现在,朱瞻埈身边只带了一群相当于道兵的锦衣卫好手,让他们得了这笔善功……不能说是浪费,却也有些得不偿失。
不过朱瞻埈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人,只是对身边的千户问道:“孤让你们调兵,可准备好了?”
“回王爷的话,青玉卫已经按您的意思从海路抵达了出云外海,只等王爷您一声令下,大军随时可以抵达。”这名千户低着头,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