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
一旁是风卷残云的饭菜。
一旁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林玉兰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幕，甚至为此做了半年的心理准备。
都已经下定决心那么久的事情，以为真正的发生的时候，她不会在感觉到心疼。
可是她还是错了。
毕竟是那么久的感情，少女时候的酸涩暗恋，以及多年的婚姻，哪怕是在彻底割裂之后，再回想起来也会觉得心疼难受，一阵悲凉。
更何况是现在。
林玉兰轻轻的放缓了呼吸，缓解着胸口的酸涩。
她还是淡淡笑着，笑容如同是对她自己，也是对梁光明的一种欺骗。
对于“离婚”话题的开场白。
林玉兰曾经想过无数次，或许她应该从少年时期的相同记忆开始说。
然后说到两人阴差阳错的相亲，父母压力之下，双方因为彼此年龄合适，迫不得已下的结婚……
以及这些年来，哪怕没有感情，却也从未争吵过一次的婚姻……
或者，还可以一起聊一聊秦舒。
毕竟他们两个人，都喜欢秦舒，或许能够有一些共同的话题。
到最后的时候，再提出离婚。
一切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自然流畅。
当初她们是怎么结婚的，现在就怎么离婚。
还会是那样的理智，冷静。
没有大吵大闹，没有磕磕碰碰。
他们在多年之后，好聚好散。
现如今。
真到了这一刻。
林玉兰看着面前梁光明，她喜欢的少年，她多年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却怎么也说不出思忖了无数遍的话语。
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默默的捏紧了手心，深深地呼吸。
等真的开口时，就只是简单明了的一句话。
“光明，我们离婚好不好？”
多年前，梁光明提出结婚的时候，是那样说的——【我们结婚吧，你同意吗？】
多年后，林玉兰提出离婚，是跟他当初极其相似的语气——【光明，我们离婚好不好？】
本应该充满激烈情感的话题，在他们夫妻之间，变成了寻常的日常。
好似问着“我们今天晚上吃西红柿炒蛋好不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何等的相似。
两人都在同时在心里藏着巨大的秘密。
因为太想捂住自己的秘密，反而忽略了对方，是不是也藏着一样的秘密。
离婚。
这两个字，如同擂鼓一样，在梁光明的脑海里，轰隆隆的作响。
他坐在椅子上，后背挺得笔直，军装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不见变化。
就跟个木头人一样。
在这一切之下，是梁光明胸膛里的猛烈起伏，以及他无声握紧的拳头。
手背上，青筋凸起。
浑身的血液加快了流动的速度。
如果可以，梁光明真恨不得立马站起来，大喊大叫，冲着林玉兰喊出“离婚，下辈子也不行”。
但是理智和克制，已经是融入梁光明骨血里的东西。
恐惧，在这一刻成了具象化。
变成了愤怒的气流，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
屋内陷入在一片恐怖的寂静之中。
林玉兰没想到梁光明怎么会是这种反应，也看不懂梁光明冷沉表情之下的想法。
他是答应？
还是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