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0章 尸骨
叶秋道:“没有什么残忍不残忍的,她必须认清这个局势,因为我不可能出手去庇佑如此腐败的国家,不仅劳力,而且费心!”
雪女道:“既然如此,那相公为何不自己当王侯?”
叶秋道:“这样岂不是更累了?而且我也没有当君王的兴趣,权力和荣耀在我眼里一文不值,若是我想要,轻而易举便可得到,唾手可得的东西,又能有多少价值?”
雪女无言,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子的。
又走了一阵,忽然听见从路旁传过来一个女人的微弱哭声,这下众女都听到了,弄玉公主怀着沉重的心情说道:“还是让我去看看吧。”
叶秋点头。
“我也陪你去看看!”雪女勒转马身,立即跟了过去。
叶秋挥了挥手,两位女兵明意,也跟着疾驰过去。
离大路二三十丈远有一个三四户人家的小村庄,房屋多已烧毁,只剩下两间破烂草房,不像是还有人住,而哭声却是从里边传出。
弄玉公主骑马穿过好像很久没有人走的小路,绕过一口周围生着荒草的水井,然后跳下战马,走进了小屋。
雪女和两位亲兵赶了过来,纷纷下马,同时走向小屋。
那哭声停止了,一阵寂静,随后听见弄玉公主惊骇地问道:“你吃的是什么?是什么?”
又是寂静。从屋中传出来锅盖子的响声,随后又传出弄玉公主的大声惊叫:“我的天呀!”
雪女一惊,立马同两位亲兵冲了进去。
进到里面,三人均感莫名其妙,因为里面除了弄玉公主之外,就只有一个瘦弱的女子了。
打量那个女人,约摸三十多岁,脸孔青黄浮肿,眼珠暗红,头发蓬松,衣服破烂得仅能遮住羞耻,跪在地上如痴如呆,不说话,也不哭。
“公主,怎么回事啊?”雪女问道。
“她,她……”弄玉公主完全抛却了公主的矜持,一个劲儿地留着眼泪,激动得说不下去。
雪女看向那妇人,沉声道:“怎么回事?”
她一连问几声,才听见那女人如同做梦一般地拿红眼睛向雪女看看,喃喃地回答道:“他是我从路边捡回来的,已经死啦,死啦。不知谁家逃荒在路上扔下的,他死了以后我才……”
雪女仍然有点糊涂,陡然听见身边两名女兵的惊呼声,她转过目光,却见不远处有一口锅,锅边散落着一根小孩骨头,锅中还有一只腿,那大腿和小腿都瘦得可怜,雪女绣眉蹙起,虽然勉力保持平静,但脸色却是有些苍白。
一位亲兵忙不迭扶着弄玉离开小屋,不再去看那恐怖的一幕。雪女也走了出来,而另一位女兵则将那女人拉了出来。厉声询问着。
弄玉公主停止了哭泣,但眼睫毛上残留的泪水却依旧没有消散,她感觉心里憋闷的厉害,以前只是听说过民间出现过易子而食这种事,却没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那一幕,必将成为她心里永远也挥之不去的阴影。
不多时,叶秋带兵过来了,他翻身下马,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她……”弄玉公主颤抖着声音说道:“那个女人……她男人冬天饿急了,偷了人家一只羊,给乡勇抓去,吊树上活活打死,扔到山坡上,又给别的饥民将尸首分吃了。这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和一个婆婆,怎么活下去呀?两个月来,婆婆和孩子们都饿死啦,只剩下她,她……”
那位仔细询问过缘由的亲兵见公主殿下抽咽起来,不由接过话道:“前几天她在路边捡到一个孩子,抱回家来。她已经没有了儿女,想养活他,用野草根煮着吃,到底养不活。孩子一断气,她就将孩子煮熟吃了!这孩子临死之前,躺在她的怀里,知道要死,看见她盯着眼睛望他,害怕地说:‘别吃我!别吃我!’可是……”
这个女兵也说不下去了,忍不住哭泣起来。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登时出现了一片抽咽之声。
看着这稀里哗啦的场面,叶秋大为头疼。
他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去从牲口袋子里取二升小米来给这位大嫂,救她多活些日子。”
顿了顿,他看了众女一眼,说道:“今天本来是打算出来遛马的,这下可好,越遛越伤心了,回去吧,越是往前,场景估计会越惨。”
一刻钟以后,这一支骑兵怀着满腔悲愤,噙着汪汪热泪,沿路返回。
山风呼啸,吹在身上感觉分外寒冷,尽管缩在男人怀中,弄玉公主的心情还是显得格外的沉重,摸了摸放在自己小腹上的大手,弄玉公主轻叹了一口气,今天所见之景,必将令她永远牢记。
在王城内住了半月,齐襄王终于是坚持不住了,临死之前,他把叶秋招了进来,一炷香时间过后,叶秋出来了,谁也不知道齐襄王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因为就在叶秋离开的时候,齐襄王驾崩了。
根据古礼,王位应传给长子,可是齐襄王儿子众多,其长子又把持了不了大局,混乱自然而然便产生了。
暴动很快发生,几位公子初时还有所收敛,最后越来越放肆,竟然连自己老子的尸骨都不收,为了争权夺利闹成一团,弄得整个王城都人心惶惶的,齐襄王死后三日仍然无人搭理,这夏日温度又高,以至于其尸骨都腐败生蛆了。
最后叶秋实在看不下去,帮着把齐襄王尸骨收敛,找了副棺材装进去然后运到皇陵埋了。
最苦的莫过于弄玉,这姑娘对齐襄王还是有感情的,所以送葬的时候就来了她这么一个孝子贤孙。
叶秋不禁感慨,齐襄王荣华一世,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真是悲哀至极。
五位公子爷争权夺利,叶秋都懒得多看一眼,任由他们争夺,自己则是带着三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