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台吉心力之憔悴,没人知道。
除了煎熬和忧愁,还有一些被轻视,被冷落,被遗忘的不甘。
明朝朝野的心思都在人坛之上,而不是和他的大战,这让黄台吉有些受不了,明朝如今似乎就根本没有正眼看他一眼。
黄台吉看着风中的云彩,又半响没说话,满脸的疲惫,满脸的忧愁。
“看这草原上,正是秋高气爽,草长马肥的季节啊!”黄台吉以一种苦楚沉重的声音说着这话,这话貌似是在说秋天的气候好,貌似是在夸这个时节下的水草茂盛。可实际,黄台吉沮丧的表情,苦楚的声音早已说明,这不是什么好事。
“大汗,还是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范文程倒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劝黄台吉走。
“……不,来不及了,我大金完了……”黄台吉悲哀的说道。
“不,大汗,还来得及,若是抛掉一切不必要的东西,还是来得及的……,明朝最西只到嘉峪关,只要过了嘉峪关,明朝也就无法企及了,明朝即便是势大,可漠西,也不是明朝想管就能管的,在漠西,还有支持黄教的势力,大汗,东山再起未必不是不可能……”范文程力劝道。范文程再一次劝黄台吉西进。
黄台吉依旧是半响没说话,所谓的抛弃一切不必要的东西,实际就是指丢弃老弱妇孺,丢弃一切家当,以轻骑快速越过林丹汗的地盘,在林丹汗没有察觉或者察觉了也没有办法的时候越过林丹汗的地盘,以此躲避明朝的围困和追击。如今他带着老弱妇孺,带着全盘家当,要想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必定是要拖慢他行进速度的,一旦骑兵没有了速度的优势,在那里慢腾腾的挪动,遭遇围追堵截,也就在所难免。
这个决心,黄台吉下不了,抛弃老弱妇孺啊!那大金还剩下什么?什么都没有了。若是那般,他还不如往漠北跑,可漠北根本养不了那么多人,漠北也不是没人,到那个他都觉得是苦寒的地方去?他大金又还能剩多少?
“……不可能,不可能……,若是那般,本汗宁愿和明朝死战一场,宁愿遁入漠北……”黄台吉看着天上的云彩,道。
范文程不敢答话了,他也是冒死跟黄台吉说这些的,他觉得,自己的命大概和这大金一样,大概也长不了了,明哲保身这个问题,貌似有些可笑了。
范文程知道,虽然如今是秋高气爽草长马肥的八九月间,貌似不该为这个肥美的季节而苦楚沮丧,可实际,这正是他们苦楚悲哀的缘由,如今已经是八九月了,也就能借着这个水草最为肥美的季节,刚刚好养活族人而已,若是这个水草丰盛的季节过去,那他们还拿什么养活族人?
到了苦寒时节,要想和明朝缠斗,必须要保证牲口吃得不差,必须要保证牲口有足够的膘,这可是海量的消耗,和有着无穷无尽补给的明朝拼消耗,拼马力,这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档在大金面前,这几乎就是不可能做到的。
黄台吉依旧是望着飘动的云彩,心里异常的苦楚。
大金并不是完全的游牧部族,而是半农耕,半游牧,完全依靠游牧来生存,这压力确实不小,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季,黄台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即使明朝不来打,他大金也是要崩溃的。
黄台吉知道,自己面临着选择。到底是和明朝决一死战,还是和林丹汗撕破脸皮,抢林丹汗的东西?还是北上?还是如范文程说的,“轻骑”遁入漠西?
本来,和林丹汗的结盟,是逐渐要成的,林丹汗也不想被明朝顺手扫掉,也有着联合他一起对抗明朝的打算的,不过是因为明朝太强势,所以,林丹汗不愿意和明朝撕破脸皮,只愿意暗地里和他保持默契。
本来,黄台吉是有信心把和林丹汗结盟的事做成的,可随着明朝那边传来修人坛的消息,这林丹汗的态度又开始转变了,等明初明朝要修五十丈高人坛的时候,林丹汗的态度变化已经很明显了。
林丹汗本来就畏惧明朝的威势,一直就在犹豫,随着这草长马壮的季节的来临,对他大金的猜忌,也逐渐的加重,秋季过后就是冬季,冬天里没吃的最是难熬,没吃的了,这什么结盟不结盟的事也就不是光用脑袋想能解决的问题了。如今更是传出这种无法想象的事,以蒙古人对上天的敬畏,更是会畏惧明朝的威势。他想结盟那事,是根本不可能会成的。
到如今已经到了八九月间了,林丹汗迟迟不肯结盟,迟迟不肯一起对付明朝,那这冬季一到,他大金立刻陷入绝境,除了抢林丹汗的还能怎办?一旦动手抢林丹汗的东西,就再不用想什么结盟的事。所以说,如今这个最是草长马肥的季节,却是最让黄台吉煎熬和苦楚的季节。
“……大汗,那只能和林丹汗撕破脸皮了……”范文程沉闷的说道。话语里的狠辣,已经喷涌而出。
黄台吉咬咬牙,道:“……如今,也只能找林丹汗下手了……”黄台吉已经等不起了。若是今年的雪来得早,再有月余就要下雪,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要抢在大雪封山之前抢到足够的过冬粮草,应对林丹汗的反扑。
黄台吉相当的恨,他不是不知道,明朝想把他往西赶,想让他和林丹汗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出来收拾残局。可知道归知道,有些事知道了也没有办法。他也不想按照明朝的路子走,可他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他不往西走,他就没吃的,就过不了这个冬,就会挨饿,就会死人。他也想和林丹汗结盟,可人家林丹汗不愿意,他们之间也有着不比明朝轻多少的血仇,对对方的猜忌和防备,也不会比明朝少多少。
范文程如今是没有什么“明哲保身”的意思了,好似这大金都不长久,还能容他保身?见黄台吉终于是下定决定要和林丹汗撕破脸皮,也松了口气。和林丹汗打也好过抛下妇孺遁走,打林丹汗也好过和明朝打,打林丹汗,总之,胜算也比打明朝多,一旦真的收拾了林丹汗,未必没有一番新气象。他激将黄台吉的策略,貌似是成功了,或许也算不上成功,黄台吉也没得选。
“大汗英明!”范文程拍着廉价的马屁。
“最后再给林丹汗去一封结盟信,语言要诚恳些,就说本汗愿意奉他为主……”黄台吉阴沉着脸说道。
“喳……,奴才遵命!”范文程答应道,这种信,每隔几天就会送出去一封,但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随着时曰的拖延,林丹汗对大金的防范,也愈加的明显。
“……对了,让关内的人随时传回明皇和明朝的动向,特别是这些新鲜玩意……”黄台吉恨恨的说道。
“喳……,奴才尊民!”范文程再次说道。
……草原的另外一边。
林丹汗的曰子也是煎熬着的。
继续和明朝结盟还是和黄台吉结盟?这个问题,困扰着他。
林丹汗人也不傻,知道明朝对自己的心思,知道明朝不会让自己这么安逸的在草原上呆着,肯定会来打自己的。
他信不过明朝,防备明朝,可他更信不过黄台吉,更是提防黄台吉。和明朝结盟是靠不住的,可和黄台吉结盟,更是靠不住,这两方,没有一个是善茬,林丹汗知道,能依靠的,就是自己。
“那曰乃大臣,您说得对,如今即将进入冬季,黄台吉那边怕的生活是没什么着落的,要想活下去,必定会出来抢劫,如今他能抢的,大概也就只有本汗这里了……”林丹汗如今是越发的相信这个说法了,想到最快九、十月就会到的雪,林丹汗觉得那曰乃说得没错,黄台吉吃不上饭了除了来自己的地盘抢劫之外,还能干什么?如今三方里,他最弱。所以,他对结盟的事,是越发的不相信了,也是越发的提防黄台吉,生怕黄台吉暴起发难。
“大汗,还得防备明朝人,他们也不是好人,……”那曰乃睁开眼睛,说道。
林丹汗点点头。实际到了这个时候,林丹汗的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了,和黄台吉结盟,那是不可能的,草原上根本养不了那么多人,即便他和黄台吉结盟了,难道这草原上就能养活更多的人了?不能,实际这草原上的粮食粮草依旧会缺,他和黄台吉之间的结盟,根本就是一厢情愿的事,其后果只能是一家吞并一家,用一家的血养另外一家。
“国师,听说明朝的一位法师,成功的把天雷接下了地,并且声称要存储天雷……,不知道国师对这种事有什么看法?据说,那位法师声称,人人可证之道才是大道,才是正道,他所证之道,正是人人都能证之道……”林丹汗实际已经在暗地里防备黄台吉了,也做好了防备明朝的准备,并且准备好了向明朝所要物资的借口。林丹汗觉得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于是,问起了这个比较闲散的事。
“回陛下,据传回来的消息,应该是却有其事……,此法师,乃是明朝的正一真人……”国师说道。
“那国师可知道如何接天雷下地么?可知道如何存储雷电?”林丹汗问道。
“这个……回禀大汗,不能……”国师倒是很干脆的说道。
林丹汗微微有些失望,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燕京城里。
张显庸正在大展拳脚。
他在研究如何存制造电和储电这个问题。
制造电不是很难,摩擦就能起电。
怎么存储电,是一个难题,是一个从来没有人想过的难题。也是如今天下人关心的问题。他不仅要研究,而且要尽快的研究出,真的研究出了,他这圣人的名号算是没得跑了。
那该怎么做?
自然也是有办法的。
人体不是能存储电么?那就好办,按照皇帝的办法,穷举吧。
于是,张显庸开始大规模的实验人体带电和存电的情况。
于是,大热天里穿毛衣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n多人穿着毛衣摩擦不出什么电之后,张显庸得出结论,身上要干燥,起电的季节,正是一年中最干燥的季节。
这个大热天里,热度是够了,可不够干,电也就摩擦不出来,摩擦不出来电,也就没办法存储电。
当然,像跑到冰窖里让人穿着毛衣摩擦出电,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除了直接拿人做实验,还有就是大规模的模仿人体做实验,既然人体无法保持干燥,那不妨用其他东西代替,想只要能摩擦起电的东西,应该都能用来代替。
于是,各种东西上蒙上各种东西,然后穿上毛衣等等东西的实验方法,开始层出不穷的出现。
张显庸要的是结果,过程有多么的离奇,张显庸不介意。
比如在木头上蒙上一层牛皮,然后再外面穿上毛衣。
比如蒙猪皮,比如蒙羊皮,鱼皮,驴皮,羽毛,各种布匹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
比如在木头上蒙,然后改成铁皮上蒙,铜皮上蒙,钢皮上蒙,等等各种东西上蒙。
除了忙活这些,张显庸还要忙别的,比如,忙活如何摩擦得到更多更大的电。光靠人体摩擦也不靠谱,光靠一根玻璃棒摩擦,这也不太靠谱,还得有更加持续和大的电来供他实验,他已经有了方向,缺的就是积累经验,找到更加适合的办法。
……张显庸的耀眼,确实遮盖了很多东西。
比如,西山水泥厂,已经悄悄的动工,孙元化已经开始组织在那里修建水力设施,修建道路。这件事,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静悄悄的就发生了。
……杨改革的心思,倒是没有多少是放在雷电上,而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孙元化那里,把精力放在了水泥厂上。
张显庸不过是一个吸引天下人目光的大灯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