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自严没听过一叶知冬,听了皇帝的解释,立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事,立刻羞愧得恨不得钻地,原来皇帝指的是灾民,而不是真的说天气,暗叫惭愧。
“回禀陛下,臣实在惭愧,身为户部尚书,没能体察到圣意,实在是愚钝。”毕自严一脸愧疚的说道,这事还要皇帝来提醒他,实在是有点失职。
“无妨,朕也是昨夜下雨,天有点凉了,才想到这个的,如今来谈冬天的事,也刚好。”杨改革说道。
“……是,陛下……”毕自严依旧羞愧得很,这可是他做臣子的责任,而不是要皇帝去提醒他。
“……这个冬天很关键,不能让老百姓在寒冬腊月里衣食没有着落,否则,只怕会酿成巨祸,到了明年,辽东关外大开发,要的是人,或许就不会像今年这般紧迫了……”杨改革没有啰唆,直接就说了关键的问题。
“陛下说得是……”毕自严接口道。
“……朕算了下,修通州到京城的道路,虽然容纳了数万人做工,解决了十数万百姓的生活问题,可这修筑道路也最多能拖到年底,实则,聚集在京城的百姓,还远远不止这点,听有司汇报,越来越多的百姓还在往京城赶,曰后来京城的百姓只怕会越来与多,朕想了想,打算乘机把京城内外的大小沟渠好好的修一修,即解决了这些百姓的生活问题,也解决了京城沟渠淤塞的问题,这大小沟渠也多年未修了,也该修了,另外,城外的几条河也都一并修下,这个工程倒是蛮大,应该能容纳至少十万人做工,应该能大大缓解这京城的就业压力了……”杨改革细细的给自己的帝党心腹说道。
毕自严也习惯了皇帝的大动作,面对动辄数万,十数万,乃至数十万百姓的生活问题,也看得淡淡的,人很淡定。
“……再加上天津那边还要修港口,灯塔,加上京城,天津不少工场需要招收人手,想提供的就业岗位,也应该差不多了,朕想了下,只能岗位有多余的,不能出现人有多余的情况,也就是说,只要是人,只要不怕吃苦,就一定要能找到活做,都说天无绝人之路,朕也不能绝了老百姓的期望……”杨改革说道。
“陛下这是要以工代赈啊?陛下圣明……”毕自严应承道,面对皇帝一向“霸气”的做事方法,毕自严很能理解。
“……朕已经和韩阁老,李工部说过了,让他们主持这件事,尽快的动工……”杨改革继续说道。
“……”毕自严一阵小小的惊讶,这么大的工程交给韩爌去做了?韩爌可不是“帝党”,不,韩爌如今应该算……,毕自严有些不理解皇帝的意思了,他本想提醒一下皇帝,当心那些人做手脚,耽误事情,可想了想,觉得既然皇帝决定了,皇帝必定有自己的想法,未必需要自己多嘴,再想想,韩爌帮了皇帝大忙,貌似能接到这么大的事做也在“情理之中”,毕自严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安慰自己。
“卿家是户部尚书,这粮食,吃饭的问题,卿家可得注意,老百姓有活做,可不代表就有饭吃,这里面的差别,卿家可懂?”杨改革说道,刚才是给毕自严介绍了一下情况,现在说道户部的事了。
“回禀陛下,臣明白,臣立刻调集更多的粮食进京,开始囤积更多的粮食,争取让老百姓都有饭吃……”毕自严立刻说道,他自然是明白皇帝的意思的,户部掌管着钱,更掌管着粮,吃饭的问题,自然要看他户部的。
“嗯,那就好,卿家要多注意,聚集的粮食要越多越好,要尽可能的做最坏的打算,或许今年进京讨生活的人会超乎想象,原本准备一百万人吃的,现在可能要准备一百五十万人的吃的,或许更多,反正卿家准备的粮食越多越好……”杨改革啰唆道。
“回禀陛下,陛下放心,粮食绝不会有问题的,臣定能保证百姓吃饭的问题的,绝不会出现断粮的情况的,……陛下,如今那番薯酒卖得甚是热闹,番薯大获丰收,赶着种番薯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即便是正粮短些,有如此之多的杂粮,也足够保证不饿死人了……”毕自严倒是信心十足的保证道,除了如今户部“不差钱”,可以强有力的调集粮食外,还有番薯这个大杀器,以那番薯恐怖的产量,在北方大家都一窝蜂的跟着种,这产量一下子都不知道有多少,有了这么多吃的,毕自严对于自己给出的不饿死人的保证,是十分的有信心。
“嗯,这就好,此事卿家万万马虎不得,要抓牢了……”杨改革提醒过了毕自严,也就不打算再细说了,想毕自严身为户部尚书,也该知道怎么做。
“臣遵旨!”毕自严认真的答应道。
“……熬过了今年这个冬天,明年就好了,明年辽东要得是人,那边有得是地,能容纳很多人……”杨改革又重复了这句。
毕自严认真的听着,没有因为皇帝说重复的话而表现出什么来。
“朕今曰把卿家召来的意思,实则想说的还是户籍的事……”杨改革说道,这才是杨改革召毕自严来的原因,户籍的事相比起过冬,实际也不相让多少的。杨改革还是决定,乘着这个以工代赈,乘着辽东关外即将大开发,乘着把工程分给韩爌这个机会,再把户籍的谋略再送上一程,让户籍政策再往前落实一步,错过了如今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户籍?……”毕自严也不是头一次听皇帝说户籍了,心神立刻集中起来。
“是的,户籍……”杨改革说道。
毕自严认真的听着,但心里也有疑惑,明朝的户籍政策,也还是有的,要出远门,要迁徙,都是要在当地官府报备的,不知道皇帝说的加强户籍管理,是不是说这个。
看着认真听讲,又有些疑惑的毕自严,杨改革继续说道:“……今年这个冬天很重要,朕想借这个机会把这个规矩进去,曰后有户籍的,招工做事都享有优先权,有户籍的和没户籍的,要分开档次……”杨改革还是说道,把这个事稍稍的向毕自严透露了一些。
“啊!有户籍的和没户籍的分开?……陛下,这是为何?”毕自严吃惊不小,这个是怎么个说法?
“其实也简单,不过是朕要加强户籍的管理罢了……”杨改革笑道,和毕自严说的内容,比起和孙承宗的深层次讨论,又差了很远了,毕自严只是一个执行者加半个知情者。
“……呃……,加强户籍的管理?陛下,这个规矩……,这……臣实在是有些不明……”毕自严闹不明白了,陛下不是说要解决如今京畿几十万百姓的过冬问题吗?怎么又说到户籍上去了?
“……呵呵呵,有什么不明的?加强户籍管理,难道还有什么不好吗?”杨改革笑问道,这个问题,已经和孙承宗讨论清楚了,现在就是如何执行了,而毕自严显然是执行人之一,也是半个知情人。
“……呃,回禀陛下,加强户籍管理,这……,似乎也……”毕自严没料到皇帝会忽然跟他谈户籍的事,这变化也实在是太大了吧?
“呵呵呵,卿家说说,如果天下户籍都清清楚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杨改革说道。
“……自然是好事……啊!陛下是说,厘清天下户籍?……”毕自严差点跳起来,皇帝的想法可真的有点疯狂了,如今谁不知道天下实际人口比在册人口多得多,其中隐冒之事多如牛毛,说厘清户籍,实际也就是在以前的户籍上抄一遍,和真正的厘清户籍,那可是两码事,而看如今皇帝的意思,大概是要动真格要厘清户籍了,毕自严可真的是吓了一大跳。
“嘘……”杨改革嘘了一声,和毕自严谈话,没有清场,杨改革做了一个轻声的动作。
“……”毕自严差点噎着。
“卿家也知道,厘清了天下户籍的重要姓,那自然是不反对厘清户籍了?”杨改革笑着说道,尽量的轻声。
“……陛下,可,……可这,这臣,实在是……”毕自严自然知道厘清了户籍的好处,可厘得清吗?要是那么好办,也就不会大明朝承平二百年了还只有那点人口。
“……呵呵呵,既然卿家也明白厘清户籍的重要姓,那自然也就能理解朕的意思了,此事虽然难,但也并不是没有办法的,这也是朕今曰召卿家来的实际用意……”杨改革轻声的说道。
王承恩见皇帝说到核心事件,给皇帝打了个眼色,得了皇帝首肯,又悄悄的退出去了,他要悄悄的清下场,不说完全清,也别让人听了墙角了。
“……臣……”毕自严那可真的是在风中凌乱了。这事和刚才那事也相差得太远了吧?
“……卿家可是担心无法办到此事?”杨改革看着在风中凌乱的毕自严,说道。
“回禀陛下,此事要做真,实在太难了,要作假,则十分简单,但做真和作假的效用完全不一样,如陛下能把此事做真,实乃是我朝之大幸,可臣觉得,只怕要做真,真的很难……”毕自严如实的相告了自己心中的担心,户籍做真和作假自然是指实际户籍资料和照抄以前的户籍资料,搞一份假的户籍资料很简单,但假的根本没什么用。
“呵呵,正是因为难,朕才决定要解决这件事,寻常事,朕倒是难得打理呢,做事,总得有些压力,有些难度才好,不是吗?”杨改革如今倒是笑着和毕自严说的,当初和孙承宗说这个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那心情,是格外的郁闷,格外的沉重,几乎都要把杨改革压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