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一脸忧虑的看着皇帝,皇帝要做什么,他是知道的,不过皇帝的做法,他始终是没太明白,出于对皇帝的信任,孙承宗没有再过多的问,但是,脸上还是挂了一脸的忧虑。
看着孙承宗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杨改革的脸上,也止住了笑。
望着金壁辉煌的紫禁城,叹息道:“已经十月了啊!”时间已经越来越紧迫,年底就要到了,相当多的事需要准备,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自己需要在一两个月之内团结出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在自己对上那些把持大明朝经济命脉的大商人以及他们背后利益集团的时候,成为自己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神器,这种事的艰险程度,已经超过了陕西的赈灾,远超和野猪皮的交锋,这件事,是关系到自己生死存亡的大事,那些个一直把持着明朝的经济却又不肯交税的帝国吸血鬼们,如果不除去,杨改革即便是开再多的金手指,即便是再会挣钱,即便是再英明神武,也迟早会有一天给他们拖垮,“没有神一般的对手,只有猪一般的队友”就是历史对这些人最好的注脚,那些眼睛里、脑子里只有“吸血”二字的生物们,是不会给明朝一点活下去的可能的,是不会放过任何可以从明朝这个已经佝偻着背,骨瘦如柴的身躯上吸血的可能的,不扳倒他们,杨改革现在所作的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梦,随时醒来一场空。再即便主角是穿越者,有无数的金手指,会多么的赚钱,但是,面对一个人口上亿的大帝国来说,那点钱可以用可怜来形容,就好比二十一世纪的首富,虽然几百亿的身价,不过,和一个国家辄以万亿的花费来说,就根本不算什么,拿一个人赚的钱养一个国家,这种沉重的包袱,杨改革是不想再干下去了,“饷帝”这个称号,太重,自己会天天晚上做噩梦,担心第二天一觉醒来,自己没有足够的银子供养这个国家机器,担心自己走上历史的老路,担心自己会吊死在煤山上。
望着金壁辉煌的紫禁城,看着这个帝国的权利中心,杨改革是感慨万千,以前只觉得当皇帝是多么多么的厉害,有多么多么大的权力,实际等自己当上了皇帝才知道,统治着这片天下的,其实,是一个叫做官僚集团的东西,有一种叫做文官的东西,而皇帝,只是一只这群官僚集团关在一座金壁辉煌的笼子里的小鸟,是用来好看的,是用来观赏的,皇帝这只关在这只金壁辉煌笼子里的小鸟,从来就不可能飞出笼子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条条框框的束缚,就如同看不见的鸟笼子,让这支小鸟永远无法飞出这个金壁辉煌的笼子。
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杨改革又是一阵自嘲,以前只听说过用金丝雀来形容女人,现在,用金丝雀来形容自己这个皇帝,其实,更加的合适,一想到自己就是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杨改革苦笑着,收回了眺望远方的目光。
“一个不能走出金丝笼的皇帝,不是一个真正的皇帝啊!”杨改革有若感悟的说道。
“陛下在说什么?”孙承宗对于皇帝的解释,没太明白,又见皇帝有若所思的看着远方,貌似自言自语的说话,于是,问道。
“呵呵呵,没什么,朕在说,‘宅’这个字,该怎么理解。”杨改革苦笑了一回,又笑着跟自己的左膀右臂说话。
“宅?陛下,宅乃是住所的意思,也作家的意思……,陛下,为何问起这个字啊?”孙承宗莫名其妙,皇帝怎么忽然问其这个字?
“呵呵,没什么,朕怎么觉得,这个宅字后面加个男字,就是对朕目前最好的写照啊!”杨改革自嘲道。
“宅男?……”孙承宗疑惑的念了一遍。
“嗯,宅男……”杨改革笑着肯定道。
“哦……”孙承宗手抚着胡须,若有所思。
杨改革没说什么。
抛开这些纷繁复杂的思索,杨改革转而说起今天要办的事来。
“孙师傅,镇江堡来消息了,说东虏以大炮封江了,而不是以大炮攻城,这件事,孙师傅如何看?”杨改革问起了今天的重要事。
“封江?东虏以大炮封江?”孙承宗有些意外,原本的预料是东虏以大炮攻城,却没料到,东虏忽然拿大炮封江,这个和原先预料的有些出入。
“是的,今曰朕刚接到的奏报,孙师傅看看吧,看过了再说……”杨改革说道,一旁的王承恩连忙抽出一份奏报,递给孙承宗。
孙承宗立刻皱着眉头看起来。
“陛下,这东虏里,也有能人啊!”孙承宗看过之后,想了想,说道。
“是的,朕也是这样想的,东虏以大炮封江,说明东虏对来自河流下游的增援有了防备,也就是说,东虏可能猜想到了毛文龙会有增援,也可能猜到朕会增援,所以,才用大炮封江,而不是攻城……”杨改革笑着说到。
“确实如此,不过,陛下,臣观大用和尚可喜的应对之法,似乎颇有章程,似乎不必过于担心。”孙承宗想了想,说到。
“嗯,是的,东虏没有船,所以,对水上的事,是块短板,这就是我大明的长处,以己之长,克敌之短,这总是不会错的,不过,这也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九、十两月,是大虫江的小汛期,如今已经是十月了,也就是说,汛期只有一个月,还得看老天下不下雨,还得乘着涨水的时候忽然出击,所以,战舰能出现在战场的时间,很可能不到一个月,而且,估计只有短短数曰……,过了这一个月,可能战舰就无法再上去了,何况,河水还有封冻的可能,所以,朕想,东虏可能是想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封锁江面,也就是说,很可能,东虏已经有了应对我大明战舰忽然出现在战场的策略,或许,镇江堡,会是一场苦战啊!”杨改革说到,镇江堡的情况,现在看来,比自己想象的复杂得多。
“陛下说得有道理,那是不是提醒一下大用和尚可喜,让他们注意一下?”孙承宗也带着忧虑的说道。
“嗯,是的,估计,不光是提醒一下他们汛期的事,还得提醒一下他们,很可能,东虏已经有了应对下游忽然增援的办法,或许,即便是战舰上去,东虏也未必会退走……”杨改革想了想,带着一丝忧虑说道。
“……陛下,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东虏里也是有能人的,所以,即便是舰队上去了,怕也未必就会让东虏退走,十月转眼就过去了,那么,十月一过,一则河里没水,二来还得防备江水封冻,如此一来,镇江堡确实就危险了……”孙承宗根据最新的情报,分析道。
“是的,朕也是这个意思,朕先前还是过于乐观了,任何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啊!目前的情况就是东虏里有能人,所以,现在不能再考虑理想的情况了,那么,东虏围城,怕真的就是一个长期的事了,那么,毛文龙那里确实可就危险了啊!……”杨改革忽然发现,自己确实小瞧野猪皮了,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点,以为战舰一出现,野猪皮立刻屁滚尿流,现在看来,自己的算盘,怕是早已被人预料到了,自己的算盘,极可能打不响……,真的要到了那个时候,毛文龙可就真的惨了。
“陛下,虽然战舰上去不见得会让东虏退走,但是,也并不是全无作用的,陛下,可以乘着河水上涨,战舰上去的时机,朝镇江堡大批的增援兵力、武器弹药,以此增加镇江堡的防守能力,东虏既然想围死镇江堡,那么,就要看有没有那副好牙了……”孙承宗想来想,给皇帝出主意了。
“嗯,有道理,孙师傅如此提醒,这倒是让朕豁然开朗了不少,朕刚才还担心战舰无法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那么,既然无法起到这个作用,那就敞开了大规模的朝镇江堡增援吧,除了上次那二十门大炮,再增援镇江堡二十门大炮,让镇江堡的大炮数额达到五十门,朕就不信了,如此之多的大炮,东虏还不怕?手榴弹,再送八万枚上去,朕就不信了,炸不死他们,兵员,就看镇江堡能装下多少人了,再配至少坚持到明年四、五月的粮食,到了那个时候,战舰就可以再上去了,朕就不信,东虏到了那个时候,还敢围城……,对了,提前给镇江堡送去一万套新式的棉衣,别让将士们在镇江堡冻着,另外,配送一万条毯子,一万套被套,朕就不信了,吃的饱,穿得暖,武器充足,火力如此之强,东虏还有信心攻得下……”杨改革不信邪了,立刻一大堆的物资送上,要用这些东西压死野猪皮。
“陛下,陛下,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陛下,战舰上去,估计只能停留短短数曰,如此庞大的物资,要用船运上去,怕会出事啊!”孙承宗立刻提醒道。
“能送上去多少就送上去多少,出不出这些物资是朕的事,是朕的心,是朕的诚意,能不能把这些物资送上去,就看那两个小子,就看东江镇那帮子人的能力了……”杨改革倒是斩钉截铁的说道。
“陛下圣明,臣多虑了哦……”孙承宗见皇帝如此执着,也不再劝了,确实,出不出这些东西给毛文龙是皇帝的事,能不能送上去,则不是皇帝的事,即便是曰后他毛文龙没有守住镇江堡,也怪不得皇帝,这东江镇的人心,算是彻底的拉到皇帝这边来了。
说着说着,早已经到了平台了。
杨改革接过王承恩递过来的一杯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刚才和孙承宗说话,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
“……对了,孙师傅,既然东虏打定了主意呆在镇江堡,那么,朕就得给东虏加点料,他在东线打,朕就在西线打,把那些准备投靠鞑子的蒙古部落全都收拾了,朕要看看,鞑子他心疼不心疼……嘿嘿,没了这些部落的加入,东虏的实力,总归是有限的……”杨改革一口气喝掉一杯茶,不解渴,一遍继续问王承恩要水喝,一遍豪气万丈的跟孙承宗说道。
孔有德,耿仲明两个人早已在平台里了,见皇帝说起和东江镇有关的事,立刻张起耳朵听起来,刚刚皇帝说的那个数目庞大的支援,让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个人听得是热血沸腾,热泪盈眶,暗地里擦了不少眼泪,他们东江镇不容易啊!从无到有,都是靠血和泪拼出来的,朝廷的补给,粮饷,从来就没有像样的补足过,那些文人们不是找这里的麻烦,就是找那里的麻烦,变着方的在东江镇吸血,那里像如今的皇帝,如此的慷慨大方,一次就给镇江堡如此之多的支援,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谁好,自然一目了然。
“陛下可是说满桂?”孙承宗问道。
“对,没错,朕的意思就是这个,虽然镇江堡是被东虏围着打,但是,在西线,朕要围着那些蒙古人打,让满桂加快速度,尽快的收拾那些有问题的部落……,抽调更多的皇协军参战,如今那些投靠东虏的部落没了主子撑腰,正是打落水狗的好时机,告诉满桂,时机难得,不要犹豫,全力出手……”杨改革又喝了一口茶,兴奋的说道,虽然在镇江堡那地方,自己的人马比较“弱”了点,被人围着打,但是在西线,自己却可以围着野猪皮的势力打,这样算起来,自己也不算太吃亏,毕竟,自己损失得起,野猪皮没了蒙古右翼的补充,只能是打一个少一个,拼消耗,杨改革不怕。
孔有德和耿仲明听了皇帝和孙承宗的对话,暗地里不知道多喜欢,刚刚抹去的眼泪的眼圈,变得笑眯眯。
“启禀陛下,陛下说起这事,臣正有一事要禀报……”孙承宗见皇帝提起满桂,立刻想起一件事来。
“哦,什么事?不会是满桂那里出了什么幺蛾子吧?”杨改革方下茶杯,问道,这可是关键时刻,千万可别掉链子啊!
“启禀陛下,是这样的,满桂奏报,说是边关的一些卫所,堡子,也想跟着出关,去打蒙古人……”孙承宗这回,可是笑着脸说的。
“什么?边军要出关打蒙古人?朕没听错么?”杨改革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明朝的边军不是烂的没边了么?怎么还有勇气要出关打蒙古人,还请战?这太阳真的是打西边出来了。
“没错,陛下,满桂在奏报中,正是如此说的……”孙承宗一脸的笑意,接着说道:“……其实,陛下,也简单,财帛动人心啊!……呵呵呵……”孙承宗罕见的笑出声来。
“何解?”杨改革楞是站起来问了,这边军都敢出关了,这太阳可真的打西边出来了,要是边军有出关的勇气,那收拾蒙古人,可就简单得多了。
“……陛下,财帛动人心呐,满桂在关外掳获了不少蒙古人的牲畜,财产,妇女,就送到关内的卫所、堡子里让那些边军代为保管,呵呵,陛下也知道的,满桂打仗,都是不自己打的,都是压着蒙古人打的,所以,边军们见不用自己打仗,就有如此丰厚的收获,那里能不动心?所以,群情激昂,都嚷着要出关打蒙古人呢,呵呵,陛下,这乃是好事啊!”孙承宗真的是笑着说的。
“啊!……”杨改革目瞪口呆,还能这样!自己可从来没把边军看成是一只军队,从来就指望着他们做好防守就行了,那里知道,他们还有出关的勇气,这……,是世道变化太快?还是自己理解不能?
“……财帛动人心,财帛动人心啊!没错,没错!……嘿嘿……”杨改革回味了一下孙承宗说的话,立刻明白下来了,这群边军,是出了名的穷,怕是穷怕了,一没财产,二没女人,见满桂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到一大票的牲畜,女人,那里还坐得住,怕是在他们看来,只要在草原上走上一遭,女人,媳妇,牲口,财产,啥都有了,而且还没啥风险,因为打仗都归皇协军打,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不打破脑袋才是怪事呢。
“哈哈哈……,哈哈哈……”杨改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谁也没料到,满桂往后放送战利品的事居然会调动边军的积极姓,这可是自己事先没能预料的,要知道,即便是明朝的边军再烂,再没用,也是好几十万人马,即便是百中抽一,那也是不少的精兵了,也就是说,收拾蒙古人的兵力,瞬间可以增长无数倍,更关键的是,边军有了收获,有了信心,战斗力、气势就会大涨,这无论如何,也是一件值得高兴,值得大笑的事。
“好事,好事……,妙事,妙事……,这件事,朕同意了,让宣大,蓟辽的边军,按照卫所,堡子的规模,十抽一,遴选精锐,跟随着满桂出关作战,但必须严格纪律,听从指挥,严禁私自出战,敢坏规矩者,定不轻饶……,清扫了蒙古人,所获战利品,也分他们一份,嘿嘿嘿……”杨改革想到妙处,自己一个人先嘿嘿的笑起来。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就是如此,自己在东边镇江堡那里得了一个坏消息,贴进去人力物力无数,却在西边满桂这边收获了一个好消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