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尚瑾并不难,他以前总是抗拒,大概也是因为那一层寄人篱下的自卑感,觉得已经得到姚家太多,若是连他们的公主都一并收入囊中,是不是太可耻了?
于是,他在心里对曾如生命般爱过的筝筝告别,他要走了,真的要走了,虽然很对不起她,可他此后的人生将不再有她。
她只能留在他心底,不能碰触的回忆里,不能提及,不足为外人道起。
尚哥大婚前夜,他们几个大男人喝的酩酊大醉,彼此都在诉说着从不轻易说出口的心事。
这其中就只有尚哥是幸福的,他和剩下的两人都是悲伤的。
烈酒穿肠,脑中却是固执的清晰。
“杜朗,你还想着筝筝吗?”他借着酒劲问着杜朗。
杜朗脸颊通红,打了个嗝,通达的笑了,捂着胸口的位置,重重的敲打着,将一大杯 absot仰脖灌下,深叹一口气说道:“她在我心里,连着皮,带着肉,这一辈子,你让我怎么忘?只要这心还在跳,她就还在!”
willes从后给他重重一拳,叫嚣着:“哪里来的外星人说这种肉麻的话!”已有些醉意的杜朗登时倒在了酒桌上。
他却笑了,含着泪。
筝筝,你看到了吗?你最后的选择是对的,这个男人比我强,我将永远感激他,因为他的记忆里镌刻着你,你就不会孤单,思念还在,才能让我感觉到,你真的在这世上来过一回,曾与我相爱。
那一晚,在回到姚家后,他又接着酒劲问尚哥:“哥,什么时候把尚瑾嫁给我?”
他已数度被尚哥利用,尚哥总是以尚瑾为条件,要挟他为他做各种肉麻到不行的行为,他都一一忍了。
那一刻,他是在试探尚瑾,也是在告诉自己,该下定决心了。
尚哥婚礼那天,他看到穿着伴娘礼服的尚瑾,依旧明媚动人,诗磊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他就在想,这个女孩若是能永远这么笑,他一生何求?
新娘的花束抛向空中,如原来设想的那样正落在她的怀里,她笑的那般灿烂。
相传接到花束的女孩,如果在未来的六个月没有嫁出去,那就很难嫁出去了。
她那时还在和诗磊有着联系,已经知道了诗磊所做的事,可她却没有像他和尚哥预料的那样歇斯底里、甚至于崩溃,一时间,他有些看不懂她了,他是这么担心她,疑惑她是不是将悲伤藏在了心底。
诗磊却来找他,对他说他要走了,谢谢姚家没有把他告上法院,其实以尚哥的能力,要处置他真是易如反掌。
诗磊说他要像自己的姐姐一样做个独立有能力的人,或许有一天,他能够同尚瑾这样单纯、善良、执着的人匹配。
“她心里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这一点,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如果等我回来,你还是这样将她撩在一边,那我就不客气了。”男孩向他宣战,激起了他的斗志。
他嗤嗤一笑,才明白,30年来他都不曾放在自己心上的女孩,在旁人的眼里当真是如公主一般圣洁。他何德何能得她如此眷恋?
他向她表白心迹,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她呆愣了,神色似哭似笑,最后,还是拒绝了。她说,她没有这个资格,在伤害了他爱的人之后,再拥有他,这样卑劣得近乎于无耻的行径让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他笑着拥她入怀,在她耳边问她:“理由不是诗磊吗?”
她的身子僵住了,半晌才摇摇头:“不是,我和他其实互不相欠,他利用了我,可他对我却是真心的,而我却从来没有真的爱过他,哪怕一刻,所以,我不怪他,不恨他,不怨他,只想结束这一段荒唐的交往。”
他吻住了她,对她说:“那就好,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爱的人。不想伤害我爱的人,就答应我,让我照顾你。”
她在他的吻里哭成一团,他还从来没有见她这样哭过。他可以做到吗?让这个女孩幸福?
他们在六个月之后,顺利的进入了婚礼殿堂,在众人的祝福下,他牵着她的手,在神父的指引下宣誓要走过一生一世。
那一天,他很高兴,从来没有那么高兴,很少笑的他,当真是喜从心底而来,他在这世上,已不是孤单一人,他真的成为了姚家的一份子,是这个家中真正的成员。
他又重新回到了姚家,像以往那样和姚夫人、尚哥、尚瑾、王婶、杨叔生活在一起,当然这里多了嫂子,还有两个可爱的外甥。
人们不再叫他启幸少爷,改口叫他“姑爷”。他大大方方的唤着尚哥“大哥”,方瑶为“嫂子”,姚夫人养了他这么大,却是到现在才听他唤一声“妈”,激动的当即热泪盈眶。
尚哥笑着数落他以前是有多不孝顺,才会让母亲听到这样一声呼唤后如此落泪。
他尴尬而惭愧,发誓要好好对待尚瑾,决不辜负她。
当他被这种满满的幸福包围了的时候,总会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来,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他隐藏着不想让任何人发觉,说好的要忘记呢,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子,难道还是不能忘记吗?
这样的怀念对于尚瑾来说和背叛无异,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越是幸福,对那个女孩的思念就愈深,到最后,他体会到了杜朗曾说过的那句话——她一直在他心里,连着皮,带着肉,这一辈子,不能忘却,只要这心还在跳,她就还在!
这么一个糟糕的男人,却拥着两个如此美好的女孩的爱,肮脏的他,如何承受?
每当夜深人静,辗转反侧思念她的时候,他只能借着酒精的麻醉睡去,这一切还得背着尚瑾——他深情无限的妻子。
她忌日的时候,他会去她的墓地祭拜。
那一天,他总是去的很晚。因为他很清楚,有些人是必然会来的,姜母、方瑶还有……杜朗。
他要避开他们,他这一点心思,已经不能让任何人窥探。
他像个懦夫一样,躲在暗处,小心翼翼悼念他已放弃的爱情,却又舍不得伤害现在身边的人。
她的墓地上摆着两束花,他知道姜母、方瑶、杜朗都已经来过了。她墓碑上的照片,是她永远定格的24岁的模样,并不美丽,却充满着无限的诱惑。
她是他此生第一次爱上的人,连交往都不曾有过,就这样在匆匆中结束了。
要怎样才能忘了她,让他不再背负着这种偷偷思念的罪恶感守在尚瑾身边?
他对着她的照片,声声问,只有风吹着阵阵花香,她没有回答他——他忘了她已经不爱他,她走的时候,心里的那个人已经换成杜朗,可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对不起她,他的背叛,和她的爱情无关,纯粹就只是他的背叛而已。
他在黄昏的夕阳里离开她的墓地,没有察觉到,在他走后,有人随后而至,同样在她的墓碑前放下一束菊花,带着忏悔和怀念,多少年都不曾间断。
尚瑾开始呕吐起来,吃不下任何东西,一见荤腥就反胃,母亲和嫂子都说她是怀孕了。
他欣喜万分的带她去医院,从诗凉口中得到确定的答案,那一刻,喜悦铺天盖地而来,他兴奋的想要将她抱起,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拥她入怀,这个女孩将要为自己承受十月怀胎之苦,为自己生儿育女,他们已血脉相连。
该要忘了吧,筝筝,这个名字,他虽然再怀念,都没有再喊出口过,是时候连根将她拔出了吧?
他扶着尚瑾出了医院,百般呵护,关怀备至。
隔着医院偌大的花园,他看见杜朗向自己走来,带着微笑,在自己面前站定。
“有什么不舒服吗?是你还是尚瑾?”他这么问自己,熟络的像是自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