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漫长的时光里,每个人都会成长,就连叶藏,也肩负起他沉重的责任,不会退缩,唯一没啥长进的,也就鱼非池这不思进取的人了。
鱼非池既为这样的叶藏感到骄傲,也为他这样的勇敢而担心。
如果叶藏不能走,那么瞿如也不能走,叶藏给了瞿如一切可以提供的支援,瞿如就要保护好他身后的兄弟。
大家的命,终于都系在了一起。tqR1
鱼非池坐在那里想了会,问这钱庄老板:“整个商夷,有多少家瑞施钱庄?”
“商夷共计四十三城,瑞施钱庄共有一百七十余户,叶家还有许多其他的生意也在商夷有分号,我已列出单子,这会儿就去给鱼姑娘您拿过来。”
钱庄老板是个很不错的人,心思活络,举一反三,而且早就准备好了鱼非池他们需要的东西,看来是真的等了他们很久了。
这也能说明,叶藏真的遇到了天大的危机,不然他不会轻易向石凤岐与鱼非池求救。
“我现在挺担心卿白衣一不作二不休,干脆跟商夷拼个你死我活,那可就真完了。”趁着老板去拿单子的时候,石凤岐说道。
“他身边不是有个谋士叫书谷吗?他要是真有传闻中的那么有才,就不会让卿白衣犯这种错误。”鱼非池说。
“但是书谷不了解卿白衣跟商帝,还有跟温暖之间的爱恨纠葛,你也知道卿白衣那个人,明明平时挺开朗的,可是温暖的事真的都快成他心魔了,如果商帝要把温暖夺回去,我的个天,鬼才知道他会怎么样。”石凤岐犯着愁。
他心想着商帝也是狠,明知这事儿是卿白衣心头一根刺,还要因为温暖而大肆动武,不惜劳民伤财地打个仗,卿白衣要是能咽下这口气,那才是真的见鬼了。
而且现在卿白衣身边,贴心贴肺的人几乎一个也没有,他妹子卿年死得凄惨,他爱的人温暖也半死不活,他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只留下了最后一点点对自己的温情。
现在可好了,自己所属的大隋也眼馋着后蜀这块肥肉,嗯,卿白衣还没有变成变态,真的只能说他本性善良,未被黑暗吞噬。
石凤岐简直是愁得厉害。
“我倒是心疼温暖,温暖招谁惹谁了?以后人家说起这场仗是怎么打起来的,总是少不了要提她一笔祸国殃民,她直挺挺地躺那儿她干了啥了她就祸国殃民,冤不冤?”
鱼非池显得义愤填膺,这些男人就是喜欢把自己的野心嫁祸在女人身上,以示自己除了豪情万丈还有柔情似水,问过女人答应不?
“冤!”石凤岐重重点头,以示同意,然后又道:“可是他们说,你跟我在一起,对大隋来说也是祸国殃民,你冤么?”
“我火锅养民还差不多!”
“噗嗤——”石凤岐让她的话惹得一笑,笑得一口茶水喷在了送册子进来的老板身上,连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两位慢看,我就在外边,有事两位叫我就成。”老板擦擦身上的茶水,弓身退下,倒也没多说什么。
石凤岐放下茶杯,看着认真翻着册子的鱼非池,笑声道:“你真不怕以后别人也戳着你的脊梁骨骂吗?”
“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会告诉他们,我是他们的救世主,我是他们的观音菩萨,我是他们的如来佛祖,是我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鱼非池一边翻着册子记着这上面的东西,一边说:“我才没那么好心,好事我做尽,骂名我也背尽,我又没病,干嘛做了好事要瞒着别人?我要么不做,做了我就要好名声!你看看温暖就知道了,她那会儿为了成全商帝跟蜀帝连命都搭进去了,如今人家怎么说她?想着我就来气,气死我了!”
她一边翻着册子,一边恶狠狠地骂着,看来这两国的战事,真正让鱼非池心头发怒的,不是别的人,反而是温暖。
她的点有时候真蛮奇怪的,感动的地方有点奇怪,愤怒的地方也很奇怪。
见石凤岐半天不说话,鱼非池抬起头来看他,一看就看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问道:“看啥,我又没说错。”
“你当然没说错,我只是在想,以前去后蜀的时候,我见到温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永远不要让你受她那样的苦难,那不是人过的日子,如今我越发坚定了这个念头,非池,你不会变成祸国殃民的妖女的。”石凤岐接过她手里的册子,翻翻看看,不再多话。
“你知道我的打算?”鱼非池有些不安地问他。
“我是你男人,我知道你的一切,不止身体,还有你的内心。”石凤岐头也不抬,认真地记着册上的东西,薄薄的阳光照进来,被门窗割成两半。
他一半的身子映在光明里,一半的身子藏在暗影处。
鱼非池撅撅嘴,小声地问:“那你不打算……阻止我吗?”
“全天下大概只有我一个人能理解你这么做,如果连我也阻止你,那你就真的要变成火锅,去养民了。”石凤岐宠溺地刮了下她秀挺的鼻子,开了个玩笑,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鱼非池摸摸他刮过的鼻子,站起来绕到他身后,给他捏着肩锤着背:“唉呀石公子不容易啊,辛苦你了辛苦你了,力道够不?”
“往左边一点,昨天你枕着我胳膊睡的时候,压得麻了,这会儿还没缓过来。”这也是个不要脸的,顺杆往上爬这种事,两口子都干得挺利索。
“我最近是不是胖了?”鱼非池纳闷地说道,最近石凤岐像是喂猪一样喂她吃了太多好东西,明显感觉自己好像重了些。
“胖了好啊,胖子就说明身子好,身子好就可以早点生个孩子,我最近在看名字,要是男孩儿就随我姓石,硬气,要是女孩儿就随你姓鱼,温柔,你的姓本来就很好听,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石凤岐笑声问她。
“没有,没想过要孩子。”鱼非池掩去稍显慌乱的眼神,按着她肩膀的手也慢了一拍,只是声音平稳如旧。
“没关系,你要是现在不想要,以后慢慢来,我们正好再多腻歪几年。”石凤岐看着册子看入了神,只是反手拍了拍鱼非池的手背,那些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慌乱与不安,他也未能及时察觉。
册子里详细地记载着叶家在商夷的生意有多少,叶藏是个了不起的,生意做得好得很,不过短短几年间,他已是商夷的纳税大户,商夷国库里有三分之一的银子都是他叶家交上去的。
而且他很谨慎地按着鱼非池早年前跟他说过的安排行事,主要的生意都是集中在粮食,钱庄这两样上,几乎占据了他生意里的八成之多。
石凤岐记完最后一页时,已经是天黑时分,他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脖子,看着靠在一边打着瞌睡的鱼非池,感觉很奇怪,明明是日夜相对,却觉着怎么也看不够。
大概真如她所说,她生得太好看了。
由着鱼非池睡觉,石凤岐轻手轻脚来到外面,钱庄离打烊还有一段时间,老板也还在,见到石凤岐弓身等他吩咐。
“把这封信送去给叶藏,以及他的夫人,记着一定要让他的夫人也看到这封信。”石凤岐一边写着信一边说,“对了,你们通信的路子还是可以用的吧?”
这么多个月的大战,天晓得叶藏他们送信的路线还是否安全。
“可以用的,我们一般走水路或者飞鸽。”老板说。
“那就好。”石凤岐写好信封了口交到老板手里,又说:“这张单子上列了一些名单,十日之内,在叶藏回我信之前,我要他们到齐,我会给你一个地址,到时候他们去那里与我会合。”
“是,石公子。”老板不太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是叶藏吩咐过,他安排的事,尽可去做便是,老板也就不多过问。
“放心吧,叶家不会倒的。”石凤岐最后说道,然后便转身进了内室,天色已晚,该带鱼非池回去了。
他自己笑出声来,轻轻摇着她肩膀:“非池,醒醒。”
鱼非池“嗯”一声,迷迷糊糊中手臂挂上他脖子:“你看完了?”
“看完了。”石凤岐说,“都记下了,很快就能动手。”
“那回去吧。”
“韬轲师兄先前来过口信,叫我们去他府上吃个晚饭,你去不去?”石凤岐问她。
鱼非池睁开眼睛,看着石凤岐,想了一会儿,说:“你相信韬轲师兄会用半仙丹杀大师兄吗?”
“我不信,你呢?”
“我也不信,可是他为什么不说?”鱼非池不解。
“可能是觉得,大师兄的死总是跟他有关,他心里迈不过这道坎,所以宁可我们指责他,他的内心会好受一些吧。”
“走吧,去韬轲师兄府上。”鱼非池站起来步子晃了晃,石凤岐扶住她,“怎么了?”
“大概是睡得久,起得太急,没事的。”鱼非池笑说。
她觉得很奇怪,当她开始着手于商夷与后蜀的战事的时候,总是觉得头有点晕晕的,脑子里时不时混沌一片,感觉随时都能晕倒过去。
石凤岐看她步子都摇摇晃晃的,干脆把她背起来:“反正是去见韬轲师兄,也不怕丢人,你就趴我背上再睡会儿吧。”
“好嘞!”鱼非池靠在他背上,心满意足地晃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