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学子,一个个显得都很激动。
苏东甲也不例外。
前后近两个月,他按部就班,所做所行,皆按照这个虚假世界的规矩来,为的就是能够不出意外地修出浩然气。
只要修出浩然气,他就有机会离开这里!
“千万别出意外,千万别出意外!”
近两月的压抑与隐忍,饶是苏东甲都有些患得患失了。
好在负责为他开窍的夫子准时出现,熟悉的浩然气也终于再次在他体内游走……
“成了,浩然气游走周身,我成了!”
苏东甲激动地狠狠攥了一把拳头。
他不管在场的夫子、学子们的诧异,急不可耐地尝试呼唤本命字鱼。
可本命字鱼竟然毫无反应!
他体内的浩然气,无法催动本命字!
“怎么会是这样……”
苏东甲茫然了,几近崩溃。
这么长时间的谋划,居然没用!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苏东甲放声怒吼。
“庄文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假的,假的!”
苏东甲咬牙切齿,不管众人诧异目光,冲出课堂。
一路上,他看到众多学子诧异的目光,听到了身后夫子的呵斥声,迎面撞上了另一个学子。
摔倒、天旋地转、疼痛……
一切正常。
苏东甲却再也不管这些,在地上爬起来,继续奔跑。
他仰天长啸:“出来,告诉我你想干什么,你操控这一切,操控别人的命运,到底想干什么!”
周围学子一阵错愕。
苏东甲双目血红,盯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瞪过去,又死死盯着天空。
一时间,千万个思绪在他脑海中不断涌现。
他努力回想近两月的点点滴滴,自己尝试过各种举动去证明这个世界的虚假,又用各种方法顺应这个世界的规则,修行、挣脱……
猛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对,我的所有反应似乎都是为了自救所采取的正常举动。
无论是试探还是适应……
我做的这一切出发点都是想要离开这里。
只因为我知道我不是我……”
苏东甲眼睛大亮,他恍然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了。
下一刻,
他伸手探向自己的眼睛,用力一戳,一抠,将眼珠子生生抠了出来。
眼眶中顿时流出了鲜血。
周围的学子们被吓了一跳,纷纷惊呼着四散逃开。
“啊——”
剧烈的疼痛让他疼得浑身颤抖。
但他却没有就此停手,而是狠狠将眼睛扔出。
视线受阻。
剧烈的疼痛……
一切都真实到不能再真实。
但苏东甲不管不顾,贴着眼眶伸手,抠住皮肉,用力一扯。
“哧啦!”
他生生在自己脸上扯下一块皮肉。
“嘶——”
锥心、火辣辣的疼痛撕心裂肺。
但苏东甲不为所动——即便他已经疼得浑身颤抖,连着灵魂都跟着颤栗。
他双手带血,扯住皮肉继续撕扯。
他脸上的皮肉被撕掉,露出了牙齿,流出了血。
他继续撕扯。
他的头发被扯掉了大把,他的脸塌了半边……
他的声音坚定如来自九幽地狱,冷静而不带一丝情感,坚决且没有一丝畏惧。
“若我非我,我宁死!”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的视线已经被鲜血模糊。
他的耳朵也已经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听不清任何声音。
但他仍旧在用力撕扯。
就好像他撕扯的不是自己的血肉。
疼的,也不是他一样。
终于,一个声音幽幽响起:“你如何确定你不是你?”
苏东甲先是一愣,随即冷冷一笑:“我不用确定我是谁,我只需确定这不是我想要的我!”
那个声音沉默良久,好一会才重新开口:“原来如此。”
然后声音就彻底消失了。
苏东甲也停下了撕扯脸皮的动作。
他笑了。
他确定了一件事——有人在暗中操控这一切。
而自己的方向是对的。
“既然你还想玩,我就陪你玩!”
苏东甲发狠,忍着浑身的疼痛一路狂奔。
他越跑越清醒,越跑越兴奋。
此时此刻的他心底无比确定一件事——他在跟一个能主宰他生死的人来夺他生死的主宰权!
对方的方式很简单,让他的意志消磨,直到死。
而他,想要做的也很简单——向对方证明,我就是死,也不会受你摆布!
他擦了擦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前面有佩剑学子缓步而来。
苏东甲心底冷笑,嘴上却放声怒吼:“去死——”
说话间,他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抓向对方。
看样子像是要出手杀人。
而对方却似乎被苏东甲这一幕吓着了,竟然愣在原地。
苏东甲眼一眯,手上力气一松,放弃掐死对方的冲动。
而对方却被瞬间激怒,抽剑,出手,直刺苏东甲胸口。
眼看着剑尖就要刺中,那学子却似犹豫了一下,手居然抖了一下。
看着就要刺偏……
苏东甲冷笑不迭,挺胸撞向剑尖。
“噗呲!”
“啊!”
“哈哈哈!”
苏东甲放声大笑。
他知道,他赢了。
天旋地转。
周围的一切如梦魇消逝。
学子、书院尽数消失。
取而代之的只有庄文静静站在他面前。
周围一片黢黑,天心一轮明月。
苏东甲浑身汗水淋漓,胸口砰砰直跳。
胳膊上的沉重感重新出现。
本命字鱼在抬头看了看他,大口吐着泡泡。
“借渡!”
苏东甲低喝一声。
一柄莹白的本命飞剑倏地出现在他面前。
回来了!
苏东甲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死死盯着面前的庄文。
对方实在太可怕,居然让他在虚假中生出自己洞悉一切的感觉。
最关键的,是对方居然连本命字鱼都欺骗了!
要知道,对方屏蔽掉了小青龙、柳白、借渡,都没屏蔽掉本命字鱼,明显是不知道本命字鱼的存在。
即便如此,他仍旧是感知上出了错,真的以为自己在里面过了近两月。
哪知道刚睁眼才发现,不过一瞬!
眼前这个庄文,强得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