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睁眼微笑道:“很简单,你是谁,不在于我告诉你是谁,而是你心底是谁。”
苏东甲皱眉。
这话说得云山雾罩,跟没说一样。
道士眼见苏东甲不吭声,继续开口:“至于如何破解当前困境,更简单,从身处其中,到置身事外。”
苏东甲眯眼,暗暗攥拳。
道士眼见,快速说道:“且慢,你我在这里相遇,乃是一场缘法。不可……”
苏东甲已经起身,两手握着桌角,用力一掀。
“窟嚓嚓。”
简易木板搭的小桌子摔了个四分五裂。
竹签撒了一地。
苏东甲虽没有修为,眼力还在。
他快速瞥了一眼,果然跟东山说的一样,没有上上签。
这假道士,果然是个西贝货!
说了这么多,把他当傻子哄呢!
东山眼见苏东甲动手,袖子都没来得及卷,抄起地上签筒扔了过去。
不想签筒不偏不倚,正好砸中道士鼻梁。
“嗷——”
道士疼得捂着鼻子,“你们两个小小年纪,怎么敢动手打人!”
东山怒道:“你看小爷年纪小,敢拿这些浑话哄我们两个。
你只怕不知道,小爷可是书院里的学子,要是把你哄骗学子的事闹到书院,看书院被揭了你的皮!”
苏东甲抄起桌板,横在道士面前:“给钱!”
道士刚要松手,鼻孔“噗”地冒出两行血。
苏东甲躲得飞快,却仍旧被一滴血溅在胸口。
“臭道士!”
苏东甲怒了。
既有被这假道士戏耍的气愤,也有迟迟找不到破局法子的急切,抄起板子就打。
道士被打得嗷嗷直叫唤,只是双手抱头,却并不还手。
东山也加入动手行列。
道士似被打得疼了,赶忙还了三个大子。
二人拿回了钱,这才转身离去。
苏东甲十分郁闷。
本以为是找到了破局的法子,没想到差点被假道士的一番话给唬住。
东山一边擦了擦自己的大子,一边得意道:“阿文,我就说吧,那假道士根本不会算命,就会糊弄人。
刚才他敢再多说一个字,看我不拔了他的牙!”
苏东甲心事重重,敷衍应了句:“嗯。”
东山似没注意到苏东甲的语气,而是提醒他:“不好,你身上还沾了几滴血,要是被你爹知道了,你又得挨打了。”
苏东甲心底有事,只是看了一眼胸口衣襟上的血,满不在乎:“没事,我爹要问,我就说我流鼻血了。”
东山眼睛一亮,点头:“嗯,这么说你爹应该不会揍你了。”
二人一路嘀嘀咕咕,在外面晃悠了半天。
苏东甲看着略有些“熟悉”地方,却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
他心底想着既然这里是天墉城,自己如果出城,按着来时的路走,是不是能够顺利回到观海书院。
他心底暗暗思忖这个想法的可行性有多高……
天色将午。
东山提醒他:“阿文,我们该回去了。”
苏东甲看向不远处的城墙,说了句:“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再逛一会。”
“这怎么行!”
东山果断摇头,“咱俩一起出来的,要是你不声不响走丢了,你爹找我爹,我爹能打死我!”
苏东甲摇头:“你就说没见过我不就行了?”
东山脸色一苦:“他也得信才行啊。”
苏东甲坚持要出城走走,理由是天色还早。
可东山说什么也不愿出城,而且劝苏东甲也不要出城。
说是他们这个年龄,出城要是落了单,容易被人抓走干苦窑,被人打死或者累死都不会有人发现。
看他的架势,是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苏东甲出城。
苏东甲心中有异,莫非是城外……
他心底一亮,重燃希望。
于是他不管东山的劝阻,径直前往城门处。
来时,他跟柳白等人走的就是东门。
他原本也就想着看看东门能不能发现破局的法子。
结果刚到城门,守门的兵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之后就把他拦了下来。
“你年纪太小,没有大人陪同,不得单独出城!”
苏东甲暗暗着急。
难不成真有什么存在阻止他出城?
他指着外面已经出城、走了一段路的人招手大喊:“叔,叔,等等我!”
被他这么一喊,有几个人同时回头。
苏东甲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指了一个人冲兵卒道:“你看,那就是我三叔!”
不等兵卒继续盘问,他赶忙招着手跑了过去。
兵卒反应不及,竟被他跑了过去。
加上出城的人多,需要盘问的人也多,兵卒索性没有深究。
急得随即赶到的东山恨恨跺脚:“阿文,阿文,你可别走丢了!
不然我爹能打死我……”
苏东甲出了城,顺着记忆一路小跑,一路观察。
他依稀记得当时进城的时候路边有一小片古松树,枝繁叶茂。
果然,没跑多久,他看到了松树。
仍旧是枝繁叶茂,苍翠欲滴。
还是看不出一点端倪!
苏东甲心底恼火,握拳狠狠砸在了树干上——自己又想多了!
等等!
苏东甲心底火热,猛然抬头看向松树枝头。
他记得进城之前他们三人曾看到其中一棵松树上有个树洞,洞中还有松树。
绿腰当时瞧见小松鼠探头探脑的很是可爱,特意喂了点干粮。
而那只松鼠似乎为了答谢绿腰,特意叼了松子作为答谢。
绿腰当时瞧见四下无人,纵身上树,坐在松鼠旁边,还压断了一根松枝。
如果……
苏东甲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如果如他心底所想,那他可能算是找到了第二个“破绽”。
如果不是,那他可能就真的又穿越了一会,到了别人身上。
结果是……压根就没有那根松树枝!
没有断枝,也没有完整的枝条!
记忆中本该有枝条的位置光秃秃的,只有一片空白。
苏东甲眼睛心底狂跳,有了!
他恍然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时何地了。
接连两天的光阴勘验都是快了一刻左右,这可能是感官出错。
即便没出错,也只能大致判断光阴流速。
可面前的松树树枝,却一下子说明了很多问题。
有树枝且断了的话,那就说明自己活在“当下”,或者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有树枝没断,或者压根没树枝,就说明他可能活在“以前”,他可能被动时光穿梭了。
再结合鹳雀桥、假道士以及自己对着池塘水看到的庄文的样貌跟身高,他已经可以断定,自己现在活在一个不真实的世界中!
因为松树树枝长成需要多年时间,而庄文现在的年龄跟他之前看到断枝跟“阿文”时的年龄是一样的!
一个没松枝,一个有松枝……
一个人,同样的年龄,如何同时在两个时间段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