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甲瞬间止声,头皮发麻地看向床头。
不知何时,床头的少年阿文竟然面对着他直直坐了起来。
且他的长相,跟外面正“发疯”的莺歌一模一样……不,他就是莺歌!
他的长相,他的衣服,都证明他就是莺歌。
这怎么可能?
苏东甲使劲揉了揉眼睛。
确定自己没看错。
那外面的是谁?
而此时的青狐却似察觉到了什么,伸手一把抓住苏东甲,喝了一声:“退!”
然而已经迟了。
苏东甲只觉整个茅屋在瞬间天旋地转。
整个茅屋的色彩也在这一刻由暗变明,由明变得绚烂多彩。
猛然间,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学堂。
其他学子都坐着看他,而他则站着。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教书先生。
“庄文,你在想什么!”
苏东甲沉默不语。
梦?
幻境?
他暗暗掐了一下指尖。
疼。
不是梦!
幻境?
苏东甲心思一动,想要唤出镜花水月勘验一番。
结果骇然发现自己的三把本命飞剑都不见了。
只有本命字鱼还在他体内摇头摆尾,轻轻吐着泡泡。
而麻烦的是,自己这具身体里居然一点浩然气都没有!
就连胳膊上的小青龙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
苏东甲心思急转。
自己这是再次穿越了,还是中了别人幻境?
是不是幻境,试试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苏东甲转身看向学塾窗户,径直走了过去。
只要跳下去,一切见分晓。
他不信施术者能预料到他这一举动。
没准连窗户都是假的……
然而没等他刚离开座位,就被先生伸手拧住了耳朵:“庄文,我问你话呢,你听到了没有?
你想干什么?
当着我的面逃学?
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嘶——”
苏东甲被揪得龇牙咧嘴。
这先生手劲儿是真大。
“我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先生十分生气,“庄文,少年大好治学的时光是留你睡觉的?罚你这堂课跟下堂课都站着!”
苏东甲无可奈何。
耳朵的疼做不了假。
为免被继续揪耳朵,只得乖乖站到学堂后面。
先生这才继续讲学。
一堂课他都在观察周围、尝试能不能祭出本命字。
周围的一切他都看不出破绽。
本命字仍旧祭不出来。
他甚至退而求其次,尝试能不能以修行法去沟通天地,结果却发现体内经脉闭塞如沟渠淤堵,压根无法与天地元气相连。
就好像有人生生把他的魂抽出来,又安进了这个经脉堵塞的“庄文”的体内。
他首先想到的会不会是那个叫“莺歌”动的手脚。
可他连自己左手的麻烦都解决不了,又怎么可能当着青狐跟小青龙的面把自己弄到这么个不明不白的人的身上?
难不成是某位大能扮猪吃虎?
又或者是狐主晏流苏提前布下的圈套?
苏东甲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下了学堂,他也没想明白。
学子们纷纷离去,先生也背手离去。
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思前想后,苏东甲决定找个学子套些话出来,看看能否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巧的是,等他出了学堂,正有一个学子探头探脑冲他招手:“阿文,这边!”
苏东甲下意识往周围看了一眼,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叫他。
等等,阿文?
不是那个莺歌的弟弟吗?
我成了那假道士的弟弟?
带着满心疑惑,他走向对方,试探着问:“莺歌?”
哪知道对方也是满脸疑惑,拍了他一下:“什么莺歌八哥,我是东山啊!”
“东山?”
“阿文,你别吓我!”
对方伸手摸了摸他头,“你不会真被你爹打傻了吧?
不就逃个学嘛,至于那样打你么……”
叫东山的少年喋喋不休,丝毫没意识到面前这个伙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已经跑向学堂外的小水塘。
水塘平滑如镜。
镜面映出一个人影。
苏东甲看得愈发迷惑。
自己真的成了那假道士的弟弟“阿文”。
而且他现在的容貌、身高,都与晚上看到的那个阿文一样。
可那个破茅屋中的阿文都穷成那样了,怎么可能在学塾读书?
又哪来的爹?
现在自己成了“阿文”,那个假道士哥哥呢?
是不是找到了他,自己就能摆脱这具牢笼一样的身体了?
正想着,少年东山小跑追了出来:“阿文,阿文,你怎么了?
你难道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苏东甲点头:“我认识你,你是东山啊。”
少年惊喜。
苏东甲又说了一句:“可是我只想起来你是谁,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
“不记得了?”
一个被东山介绍“这就是你爹”的中年一皮带抽在屁股上,“又跟老子装失忆是吧?”
苏东甲:!!!
在皮带的热烈呼唤下,苏东甲终于“眼睛一亮”地喊了起来:“爹,爹,我再也不敢装了!”
……
打着失忆的幌子,经过近一天的“碰臂”与摸索,苏东甲终于摸清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成了庄文,是一个铁匠的儿子。
家里虽然不是很富裕,却也吃穿不愁。
有个哥哥,生就慧根,被路过的仙人瞧中,带去山中修行了。
剩下他——庄文,不适合修行,只能守在爹娘身边。
爹娘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他读书能有些出息。
要是能考取个功名,获得个朝廷的身份,也算光宗耀祖了。
铁匠老爹虽自己是个粗人,却对儿子读书的事很是上心。
不是给先生送上二斤肉,请先生对盯着自家孩子,就是要庄文在他打铁的时候大声背诵文章。
虽听不懂,却也听着高兴。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正常到让苏东甲觉得一点也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