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裴元魁的做法确实伤到了裴少桥与他之间的兄弟之情,把裴元魁流放去边境守城只能是眼不见心不烦,但只要裴元魁不死,隐患永远存在,如果裴元魁与裴家没有关系的话,祝新年肯定早就解决他了,但偏偏他身份特殊,要杀要剐都只能由裴少桥来做决定。
正当裴少桥顾自沉思的时候,江管家带着家仆们端着菜进来了,正看见裴少桥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的模样,不由稍稍吃了一惊,但他还是让人很快收拾了桌子,将刚做好冒着热气的菜肴摆了上来。
“今天做的都是二位主子喜欢的菜,快趁热吃吧。”
话音未落,裴少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道:“我还有事,饭就不吃了,先走一步。”
他抓起自己的披风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回头对祝新年道。
“对了,之前从燕国带回来的戚华还关在天牢里,天牢典狱使昨日派人来说他受过一遍大刑,人已经不成样子了,问你还留不留他性命,说是医修去过好几趟,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要是继续用刑的话下一次就不救了。”
人都是在不断成长的,虽然曾经戚华给祝新年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但现在的他只是祝新年生命中一个非常微不足道的小点,祝新年已经全然把他给遗忘了,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天牢受了这么久的酷刑。
从裴少桥将他带回咸阳算起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纵使是钢筋铁骨在天牢中待一个月也要脱层皮了,祝新年微微睁了睁眼睛,心想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去天牢看看情况。
“知道了,明天我会去天牢的,戚华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天黑了,路上当心。”
裴少桥“嗯”了一声便冲出了主厅,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江管家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虽然作为下人不该插嘴主子们的事情,但看裴少桥那反常的模样,还是不由担忧道。
“裴大人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让他一个人走夜路回去没问题吗?要不派两个家仆送他回去吧?”
祝新年轻笑了一声,道:“无妨,谁能在咸阳城的大街上谋害他啊,让他去吧,他心里有气,得撒出来才行。”
祝新年也不知道裴少桥是去西营找裴元魁算账了,还是回家请裴老太爷做主了,总之今天晚上裴家肯定是有得闹的,裴元魁做了这么多年恶事,如今一报还一报,轮到裴少桥来跟他算总账了。
“倒也不是担心别人害了他,看裴大人这样子,老奴是担心他伤了无辜旁人啊。”
裴少桥已然是一品,整个咸阳城找不出几个能跟他正面交手的人,自然不担心别人伤害他,但他要是发起火来,免不了要殃及池鱼,江管家就是在担心他会不会伤了无辜之人。
“放心,他有分寸,别担心他,马上就是要做总指挥使的人了,不会这点定力都没有。”
祝新年与江管家的态度截然相反,他倒是丝毫不担忧裴少桥会在城中胡来,就算他要在今晚解决裴元魁,也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毕竟这里是咸阳城,有裴家一众长辈在,裴少桥肯定会控制事态的。
“由他去吧,只是浪费了这一桌子好菜,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撤下去一半你们拿去吃吧。”
祝新年在府中经常如此,他是修真者,根本用不到每日进食,吃多了反而还要消耗灵力去消化,在修真界越是修为高的人吃得越少,祝新年如今是天人境,他完全可以不用吃饭,只用吸收天地灵气就可以活着。
但江管家是个凡人,他看不得祝新年不吃饭,认为不吃饭伤身体,所以即使祝新年说过多次不用做他的饭,但只要他在家,江管家就会定时定点做一桌子菜看着他吃。
无奈祝新年就只能每次吃一点,剩下的菜浪费了可惜,就会分给家里的家仆,主子的菜色自然比家仆的伙食要好得多,所以每次祝新年一说要撤菜的时候,家里的仆人婢女们都非常高兴,因为这代表他们今天又有好吃的了。
“您也对下人们太好了,我们从前伺候的主子可不会像您这样经常赏赐吃食,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即使是主子不要的东西,下人也不能伸手。”
江管家微微摇头道:“您对我们这么好,以后您去了天城,留我们在府上真是不习惯呢。”
老人家提到离别总是伤感,这种时候身为修真者的许乘风和只是一介家仆的江管家没有任何区别,他们都是舍不得晚辈离开身边的长辈罢了。
“下个月中旬才祭祀,我起码要陪王上祭祀过天地神明之后再上天城,您老感伤得太早了,要是现在就伤心,等我要走的那一天岂不是流不出眼泪了?”
祝新年与他打趣,江管家哭笑不得,只能用衣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道。
“您又打趣老奴了,罢了,老奴就不在这里影响主子用膳了,您先吃着,锅里还做着汤,老奴去看看好了没有。”
江管家才刚要出门,迎面就看见守门的家仆来报,说是先锋官尤杰求见安胜君。
尤杰也是祝新年的熟人,前脚家仆刚通报完,后脚他就自己进了门,望着祝新年桌上的菜肴,笑道。
“呦,今天吃得很素啊。”
祝新年睨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总是趁我吃饭的时候来我家?”
尤杰笑着自己拽了张凳子坐下了,江管家高给他添碗筷他也不要,只是挥手让家仆们都退下了,而后才凑近了对祝新年道。
“关于代郡的大消息,要不要听?”
代郡是秦王目前唯一没有拿下的一块地,但因为代王赵嘉没有王印、没有天匙,现在甚至连军队都没有了,所以算不得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政权,也就不妨碍秦王昭告天下一统六国了。
祝新年默默吞下了嘴里的饭菜,又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才道。
“敖睨回到代郡了是吧?让我猜猜,他是不是跟代王赵嘉大吵一架,被赵嘉革了官职赶回了家?”
尤杰脸上笑意一僵,震惊道:“你怎么知道?!这可是我那在前线包围代郡的兄弟刚刚传回来的消息,正式的探报还没到兵甲部呢!”
祝新年轻笑了一声,平静道:“我当初放走敖睨的时候就知道有今日,且看吧,这事还没完,敖睨最终的下场可会比这惨烈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