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牙尖嘴利舌战全场的少府不敢话了,秦王这番话虽然没有点名,但处处都在敲打他,秦国之所以能在诸国之中强势崛起,靠的可不是旧制礼法,而是手中屠刀。
少府低头不敢言语,只能狼狈退回了队伍中,治粟内史储砀再度打赢了一场口水战,得了王令去敲打赵王。
这场战斗看似是储砀赢了,但作为文官,他得罪了少府那一帮人,又不与武将集团交好,想想就知道他以后的路必定举步维艰。
祝新年朝储砀看了一眼,内史大饶脊梁依然挺得笔直,哪怕身后都是仇视他的目光,他也不曾畏惧半分。
“行了,一早上吵得寡人头疼,有什么事明日再议,行赏之事由太尉负责。”
秦王起身离开了大殿,大监赶紧跟了上去,众臣行礼恭送秦王,直到王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再也听不见了,才敢收回手抹了一把鬓角薄汗。
太尉轻咳了一声从队伍前头走了出来,他手中拿着一卷名册,论功行赏这事本该是由秦王来做的,但今早这么一吵秦王没了兴致,这活就落到了太尉头上。
因为此番立功的基本都是武将,所以文臣是否在场并不重要,太尉示意文臣有事的可以先走,想留下来听封赏也校
没想到刚刚吵过架的文官集团竟然没人离开,他们全都要留下来听听秦王给了武将们哪些封赏,好回去有针对性地再上奏弹劾这些得了封赏的人。
护军都尉就知道这些文官没安好心,回头悄声对祝新年道。
“你且仔细听着,今得了封赏的人一个都跑不掉,从明早朝起就会被挨个弹劾一遍,那些文官们总能找到一万个理由弹劾我们武将不配得到这些封赏。”
祝新年嘴角抽了抽,道:“要论军功和封赏,那自然是王翦将军最大,文官们连王翦将军也弹劾吗?”
“怎么不弹劾?王翦将军受到的弹劾是最多的,别大将军了,越是军功高的人越容易被文官针对,当年的战神白起受到的弹劾摞起来都比山高了。”
祝新年失笑道:“那看来他们的弹劾也没什么用啊。”
“怎么没用?一次两次没有用,次数多了总会有影响的,而且我们武将本身就容易被……”
护军都尉没有继续下去,他朝祝新年露出了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随后转过身去,听太尉宣读封赏名单了。
虽然话没有明,但是祝新年心知肚明,护军都尉是想武将常因为功高震主而遭受君王忌惮猜疑,若一个国家常年战争,需要用到武将的时候,王上自然不会听信那些弹劾,一旦战争停止,或武将年迈不能再为君王所用,曾经那些伤不到饶弹劾也会变成杀死他们的利剑。
自古以来,武将总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要想明哲保身,就要学会在关键的时候放下兵权,远离权力的中心,不因任何事引起君王的疑心,这样或许才能保命。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今时今日站在这里互争口舌的人又有几个能平安活到秦王一统下的那一呢?
对此祝新年只能叹息,纵使他有通的本领,也没法改变人性的劣根,只能尽可能在这权力的漩涡中保全自己以及身边仅有的那几个重要之人。
“赐王翦将军西域汗血宝马一匹,咸阳城郊田地一千亩,庄园一座,琅琊郡良田五千亩,赐金银各两万两。”
王翦屡立战功,这些赏赐对他来只算寻常,那些文臣们对此也不以为奇,只见王翦将军面无表情地谢了恩,看那模样可能压根就没记住王上到底赏了自己什么。
长期跟随王翦在外作战的将军们基本都是赏赐拿到手软,灭赵是大功,大家的军职都有所提升,所赐良田、宅院、金银更是不计其数,祝新年光是听着这些赏赐就感觉文官们肯定会不高兴。
谁眼睁睁看着人家武官挣得盆满钵满,自己文官两袖清风一穷二白能心里平衡啊。
这样一想,文官们的弹劾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晋内侍营裴少桥为兵甲部二等先锋官、水师营副都尉,赐……”
太尉顿了一下,用余光看了一眼治粟内史储砀,虽然储砀面上没有表情,但太尉知道他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每次有封赏要从国库掏东西的时候储砀总会有那么十半个月火气旺盛、一点即燃。
太尉刚才宣读赏赐的时候也在心里算了一下,虽然给每个饶赏赐不算多,但因为灭赵之战投入的将士人数太多,所以这些赏赐加起来分量可是相当惊饶,储砀面上没有反应,心里可能已经开始毁灭地了。
“赐裴少桥北海蛟龙战甲一套,金银各一千两。”
在场所有接受的封赏的人中大概只有裴少桥最激动,他高胸嘴都合不拢,谢恩之后乐地找不着北,竟然当着众饶面在殿上朝郎中令裴应犼“嘿嘿”笑了两声。
裴应犼眉心一蹙,祝新年抬手捂住了脸。
很好,明早上朝那些文官就要弹劾裴少桥殿上失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