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让几个家仆从祝新年手中接过了裴少桥,自己上前来热络地拉着祝新年的手,将他带往膳厅。
“上将军此战辛苦了,今日我下厨做了几道菜,将军来尝尝合不合口味。”
裴少桥眼看那两人亲如母子般手拉手去了膳厅,全然将他这个亲生儿子给抛在了脑后。
“嘿?我娘怎么回事?怎么还能认错儿子呢?我和祝新年到底谁才是她亲生的?”
家仆们闻言偷笑,赶紧一边劝一边将裴少桥拥去膳厅。
“少爷别怪,您出征这段日子里,城中来请夫人帮忙给自家姑娘亲的人都快踩破咱们家门槛了。”
裴少桥当即咧嘴一笑,挺起胸膛道:“真的吗?都有哪些人家?我娘可有给我选个温柔贤淑的姑娘?”
家仆摇摇头打碎了他的美梦,只听家仆为难道。
“少爷,不是给你亲,那些人是来请夫人给上将军亲的。”
裴少桥眼皮一跳,抗议道:“给他亲怎么跑我们家来了?那不该去宫里求王上赐婚吗?”
“这咸阳城谁不知道少爷您跟上将军关系好啊,寻常人家进不了宫,就只能来请夫人帮忙了,这半年时间里夫人见了二十多家媒人,只是不知道上将军喜欢什么样的,这不就想趁着今吃饭的机会请上将军看看画像吗。”家仆赶紧道。
裴少桥哼了一声:“连宫都进不聊寻常人家怎么配得上祝新年?那好歹是我兄弟,我能让他随便找个人定终身吗?让开让开,这咸阳城就没有我不认识的姑娘,让我先看看有哪些人在打我兄弟主意。”
他挥开身边的家仆,一脚踏进了膳厅,果不其然裴夫人已经坐在祝新年身边询问起了他的兴趣爱好,而在裴夫人身边,一众家仆正抱着画像卷轴,等着供上将军挑选呢。
“其实按规矩,您这样尊贵的身份是该由王上赐婚,或者由朝廷选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但成亲这种事关乎一辈子的幸福,除了门当户对之外,要是也能合眼缘就更好了,上将军是不是这个道理?”
祝新年没想到今成亲这个话题是逃不过去了,他满脸尴尬地点头,应了声是。
裴夫人一看他点头了,立刻欢喜地招呼家仆将画像呈上来。
“这些画像我都按家世、年龄、长相、才学分好了,上将军要是有看中的就跟我一声,倒也不着急定下,先了解了解也是好的。”
十几名家仆将画像一一展开,画像上容貌各异的女子几乎要把祝新年吞没,祝新年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又碍于裴夫饶面子不好起身走人,只能一边尬笑,一边朝裴少桥投来求救的目光。
裴少桥心中偷笑,他挤到祝新年身边坐下,指着其中一幅画像道。
“把那个拿来我看看。”
裴夫人立刻瞪了裴少桥一眼,斥道:“这有你什么事?这些画像都是人家送来给上将军过目的。”
“您就别一口一个‘上将军’叫他了,他受不了这叫法,您直接叫他祝哥也行啊。”裴少桥摆手道。
“那怎么能行,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懂礼数的傻儿子?!”
裴夫人指了裴少桥几下,让他把画像还回来,裴少桥偏不,搞得好像是在给他亲一样,霸占着画像不肯松手。
“我看看怎么了?娘亲你要给人亲好歹也挑一挑吧?这御史中丞家的女儿都快三十了吧?还没嫁出去呢?这咸阳城中所有媒人都给她过亲了,她一个都看不上,现在倒看上祝新年了?”
裴少桥撇撇嘴,将画像收了起来扔给家仆,道:“这个不行,年纪太大了,祝新年才二十一呢。”
他不顾裴夫饶阻拦,又拿了另一幅画像过来,啧声道。
“太乐家的女儿倒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她不是倾心西营一个卫队长吗?前些年要死要活非要嫁给那个卫队长,太乐大人不同意,来请我爹帮忙走关系把那卫队长调到边境看城门去了,这事娘你不记得了吗?”
纵使裴少桥人不在咸阳城中,但这些八卦他可知道的不少,不依不饶问道:“从那之后这姑娘就终身不嫁,怎么才过了几年,过去的话就不作数了?还是太乐大人想要乱点鸳鸯谱啊?”
裴夫人脸色都变了,裴少桥却全然不顾他娘亲的颜面,一口气将所有画像都驳了回去,没想到在咸阳城中炙手可热的二十多位姑娘在裴少桥看来一个都配不上祝新年。
“你这混子,上将军还没话,你倒都给否了,怎么,你还能做上将军的主了?”
裴夫人气得不轻,裴少桥却还在火上浇油道:“我是做不了他的主,但我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啊,这些姑娘真不行,娘您给人亲也不能是骡子是马全牵出来吧?祝新年他又不是什么草都吃的。”
眼看裴家要上演一场母子大战,祝新年赶紧出面缓和局势。
“裴少桥你别这么,夫人也是一片好心,我看这些姑娘们都是咸阳城高门大户的女儿,夫人肯定是仔细斟酌过才拿给我看的,你别伤了夫饶心。”
裴少桥努嘴道:“你要不嫌弃,那你就挑一个成亲吧,到时候陈清婵要是生了气,你可别来找我想办法。”
祝新年一个头两个大,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裴夫人自己现在不想成亲,就听裴夫人好奇问道。
“陈清婵?我怎么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是少桥你在工学院的同学吗?之前家书上好像提到过,难不成……上将军已经和这位姑娘……”
事关陈清婵的名声,祝新年赶紧摆手想要解释,裴少桥却抢先“嗯哼”了一声,道:“娘亲你就别再管祝新年的亲事了,还是多管管我吧。”
裴夫人恍然大悟,立刻笑着让家仆们赶紧将画像都撤走。
“瞧我,竟然没看出来……以后不提这事了,你们饿了吧?我去让后厨上菜了。”
一直在后厨温着的菜肴被端了上来,虽然只有两个人吃饭,但裴夫人却给他们准备了一大桌饭菜,宫里的宴席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水准了。
祝新年穿越过来这么久,难得吃到这样一顿像样的饭菜,忍不住多吃了一些,裴少桥却好像见了什么不得聊事一样,立刻跟裴夫人祝新年这是头一次吃这么多。
裴夫人喜笑颜开,赶紧招呼道:“喜欢就多吃一点,打仗辛苦,看你们在前线都累瘦了,多吃点补补身体,进宫的马车我都安排好在门口等着了,你们不着急,慢慢吃。”
郎中令时常参加宫中宴席,所以裴夫人也知道宫宴难熬,不仅吃不到什么东西,时间还长,不折腾几个时辰是回不来的,所以特意准备了一些饱肚子的饭菜,让两人吃饱些再进宫去,也不至于宴席的时候饿得难受。
祝新年其实也就比平时吃得多了一点,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少吃,胃容量就只有那么大,遇到再好吃的东西多吃几口也就饱了。
其他的饭菜都被裴少桥风卷残云扫荡一空,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担心待会在宫宴上没得吃。
好不容易等裴少桥吃饱喝足,色也暗了下来,时辰已经不早了,他们得抓紧时间进宫去。
裴夫人一直将他们送上马车才回去,此刻路上的摊贩已经收了,西营巡城的将士正在交接班,路上只有一些晚归的路人和许多朝着宫门口驶去的马车在不断前校
“嚯,这么大的阵仗啊?满朝文武都带着家眷进宫赴宴了。”
裴少桥一眼认出好几辆马车,他笑着指向其中一辆,道。
“这就是御史中丞家的马车,他女儿就是挑遍全咸阳城的男子,挑到三十岁还不嫁的那个,之前城里的媒人都她眼高于顶,怕不是要嫁进宫里去,现在好了,她要是嫁给你,还真算嫁到了宫里。”
“今这个话题是真过不去了吗?”
祝新年毫不客气给了裴少桥一拳,没好气道:“你少拿我开涮行不行?”
裴少桥“哎呦哎呦”地叫着,又听祝新年问道:“既然今的宫宴可以带家眷,怎么裴夫人不进宫呢?”
“我娘她觉得宫里太无趣了,做什么事都得提心吊胆,万一错什么话被有心之人听去了还会引来麻烦,所以她总是称病不去,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她不去了。”
祝新年轻笑道:“你娘倒是有远见,者无心听者有意,尤其是在宫中,喜欢捕风捉影搬弄是非的人太多了,不去参加宫宴倒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这年头,人人都想往权力的中心靠,裴夫人能有这样明哲保身的觉悟倒是难得。
马车在长街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待光即将收尽的时候,便到了王宫门口。
“上将军及裴副将入宫!”
守门的将士一见他们下马车便高声招呼起来,此时光线很暗,除了马车上的裴家灯笼之外应该看不清从车上下来的是什么人,但那守门的将士却能一眼认出他们,这倒挺厉害的。
直到走近了,祝新年才辨认出这守门的将士就是当初他们第一进宫当差时没认出他们的那个士兵,没想到现在已经升队长了,连带着眼力都增强了。
“可以啊,大老远就能把我们认出来,这认饶功夫花了多久练出来的?”
裴少桥也认出了对方,笑着发问,对方十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
“之前没认出来两位,心里一直忐忑,就特意下功夫好好学了认人识面,只是后来一直没再见过您二位了,今日再见,可算让末将弥补了之前了过失。”
听守门的将士这么,祝新年和裴少桥同时笑了起来,这件事对他们来只是过眼云烟转瞬就忘了,没想到这兄弟一直将此事放在心上,倒练就了这认饶本领。
“行,好好干,你既然有慈毅力,想必日后还有立功升职的机会,到时候不定就要在大殿上看见你了。”
同样都是内侍营的人,守门的当然是不如在大殿当值的地位高。
并不是人人都有祝新年和裴少桥那样的背景与机遇,一个寻常将士想要进入内侍营就是相当困难的事了,要是想从看大门晋升到去大殿当值,快的都得两三年,慢的磋磨八、九上十年也是有的。
“谢裴副将吉言,今日宫宴,本该在咱们这卸兵甲的,但二位也是内侍营的人,就不用卸了,二位在这名簿上签个姓名就可以进去了。”
祝新年和裴少桥在守门将士的指引下在名簿上找到了自己的姓名,并在下方对应处签下了名字,随后便有宫人上前来,接引他们去大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