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常说先帝懦弱,说你父王没出息。”华品瑜微微一哂,像是想起了从前,“可我有没有同你说,先帝懦弱是因为仁慈,你父王没出息却是因他重情。我从来都是嘴上嫌弃,然而我却知道,生在帝王家,最难得的便是这两样。”他伸手摸了摸她头顶,“这两样你占了个齐全,如果我嫌弃你父王,为何又要收你?只是我也不知,这于你们父女而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了。”
萧扶光垂下头:“我如何能同父王他们相比。”
华品瑜又笑:“你还年轻,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你身边如今可用之人不少,倘若无用,那便换下来。与其怀疑自己,倒不如怀疑别人。只要手上人多,即便是一条狗去坐那个位置,只要放的骨头够多,国祚也能绵延日久。”
萧扶光嗔笑:“老师说的什么话?您在骂人不成?”幸而如今在位的不是先帝,也不是她父王,否则她真要同华品瑜打起来了。
华品瑜道:“我还能骂谁?若不是你父王尽心,这七年早便乱了套了,轮得到他青龙钻出万清福地?我早说那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全身上下除一张脸,就没有一处能看的——你不知道他这两日有多风光,日日来太极殿上座。只是可惜,有些东
西命里没有就是没有,譬如他,坐龙椅时不知是扶是靠,脊背挺直还是要倚在背侧,腿平放还是叠放。他一坐上去,尊臀就如坐上针毡,扭捏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还没你来得有味儿。”
萧扶光“噗嗤”一声又笑了。
“他自然没有我熟悉。我自小便在太极殿玩耍,闭着眼都知道每一样东西摆放的位置。”她道,“至于坐姿…坐在上面还要什么姿势?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好…”
华品瑜又叹了口气,似是为她可惜,“不过,若真如袁峤所言,你在殿试当日便拿出金爵钗,倒也不失是个办法。而青龙帮腔说金爵钗的不是,则是因为他也没有——你信不信,他若真有,恐怕在七年前便插在自己头顶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了。”
萧扶光点头说信。
眼见着时辰不早,华品瑜理了理衣裳,打算离开。
“既然你我说到金爵钗,为师少不得再提醒你一句。”他扭头道,“既然它在蓝家人手上,那么蓝家人一定要速速去寻。小狐狸,你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如果你父亲像现在这样永远醒不过来,那么恐怕只有金爵钗才是你唯一的胜算。”
萧扶光观他良久后一拜到底。
“学生记着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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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九一早,卫士在鸿胪寺前传唱名单,百官身着朝服列队两侧,礼部尚书手捧金榜在前,一路敲鼓奏乐走出宫廷张贴。
京尹手持华盖亲自前往城
北清枝胡同迎人。
至此,青龙七年春,大魏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也是最令人唾弃的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