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如获新生,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楚朝径直转身进去,见江浸月跪在地上只有小小的一团。
金丝楠御案一角摆着紫禁香炉,升起浓重到让人呛鼻的木香,萦绕在皇帝周围,衣服上沧海龙腾的图案,与袅袅烟雾竟也融为一体,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上位者声音不大,却带着绝对的压迫:“好一个皇威浩荡,你来说说什么是皇威?”
江浸月微微抬头:“法度严明,百官畏服。”
“你爹教你的?”楚云雄眉头紧锁,板起了脸,目光如刀。
这句话她分明在讽刺皇帝,楚朝也突然有些好奇江浸月会说些什么。
“这是书上说的。”江浸月顿了一下,却也不怵:“但爹爹常说,君君臣臣,为人臣,当知进退,与君心相结。”
“欲扬先抑,她倒是跟老狐狸玩起了心眼。”想到这里,督主脸上竟也带了一丝笑意。
“好一个知进退,心相结,起来吧。”
楚云雄坐在了椅子上,又示意楚朝将玉如意收起。“楚朝。”
“是。”楚朝俯下身子,从江浸月手中接过玉如意,上面还带着小姑娘的温度,还有微微湿意,小姑娘也不像看上去那么镇定。
“你想用它换什么?”楚云雄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她有急智,临危不惧,若非她是江元义的女儿,或许他也能准了楚玉泽娶妻这事。
“臣女想为父亲换一颗至宝丹。”江浸月不卑不亢,前世她能受尽折磨却仍被吊着一口气,全靠楚朝给自己的至宝丹。
这丹药是皇帝早年寻人炼制,集齐天下珍药,也不过制成五颗。
她记得前世楚玉泽有一颗,楚朝有一颗,剩下的三颗应该都在皇帝自己手中。
楚云雄顿了顿,紧抿着唇,江浸月的回答让他有些意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只可惜——这丹药只能续命,却没办法起死回生。
“好。”楚云雄答应的干脆,暗涌着的情绪却十分复杂。
江浸月转身离开,楚云雄面对楚朝却卸下了一身气势,此时仿佛一个普通的老人,他自嘲笑了笑。
“二皇子求了朕半个时辰,又说非她不娶,又说此生唯一,可笑。”
“二皇子是有情义之人。”楚朝不置可否,但皇家最忌讳就是有情义。
“楚朝,把钦天监周放叫来吧。”
“是。”
江浸月同鸣玉回到家的时候,江家已经乱作一团,江浸月顾不上自己,连忙去了江文显的清风院。
“怎么回事!”江浸月看着端着水盆进进出出的丫鬟,心中大骇,心中有了不妙的猜测。
“小姐,大夫人在亭廊摔倒,如今隐有小产之象!”丫头也来不及细说,连忙端着净水进了屋子。
“宫中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吗?”江父咳个不停,在屋外风中摇摇欲坠。
“求你了!娘!别告诉文显!”大嫂的声音虚弱不已,却拦着不想让丈夫知道自己出了事。
“这个时候文显若是还顾及那些事情,他就枉为人夫!”
江家自危,但若是连这个时候都不能一起面对,那死守着这个江家还有什么意义。
“他没有为难你吧?”
“他给了我一把玉如意。”
江父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那心中尚存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玉如意只保一人,“他终究是要对江家发难。”